林夕落心怯的看着胡氏,她实在不希望胡氏为自己劳心伤神,瞧着她眼角隐约的轻皱,林夕落心里微微酸楚,这个娘,是她一辈子要呵护的人。
午时刚过,林夕落用过午饭正陪着天诩在刻大萝卜印章,自这小子得了印章之后,林府内的其他小娃子羡慕不已,围着天诩让他求林夕落刻枚印章,天诩年幼,得人吹捧恳求腰板硬气,索性拍胸脯子一口气全答应下来,更是得了不少物件玩意儿,可在外牛皮吹破,回家他便脸苦了。
这些小兄弟们来求他,不也都是怕他这位大姐么?可他们怕,自己就不怕了?
脑中想着自己这位大姐,林天诩顿时小脖子一缩,心中后悔,给他刻这枚大萝卜印章还是求了许久才到手……掰手指头一数,他这可答应了三四五六七个兄弟
大姐能答应吗?
挠头、撅嘴,林天诩脸憋的通红,一进家门口就开始躲着林夕落,直到最后吉祥没忍住,悄悄的告诉了林夕落,林夕落才恍然明白,这小家伙儿从进门就开始就一脸心虚模样,原来是为这件事。
但林天诩自己不说,林夕落只当不知道,而后还是吉祥快挤凸了眼睛,林天诩才状了胆子跟林夕落说道:“……姐,牛皮吹破了,您得救救弟弟啊”
林夕落笑着答应,林天诩一蹦三高,可这没高兴多久,林夕落便提出条件,刻章可以,但林天诩得去搬大萝卜并且削皮。
小家伙儿倒是一口应下,可真去搬萝卜才觉出苦头,依着林夕落的吩咐要的大白萝卜快赶上天诩的腿粗,而且不许坐轿子,从大院子的厨房搬回“宗秀园”,不允任何人伸手帮忙。
大厨房在东南角,“宗秀园”在西北之处,坐轿子也要行近两刻钟的功夫何况步行?
天诩倒是个硬气小子,既然大姐已答应刻章,为了这颜面索性他也豁出去了,连吉祥要偷偷帮忙都断然拒绝,硬是自己从大厨房搬回了两颗大白萝卜,路上歇了不知多少回,到进“宗秀园”门口时,那两条小腿儿已经软的成了面条似的。
胡氏心疼的给他揉着胳膊腿儿,林夕落则在一旁笑,看着天诩苦着的脸上去捏了一把,“往后还会不会心里没底就应承人家的事?”
林天诩连忙摇头,“不敢了”
胡氏道:“教他道理也不至于这么苦累,这若是伤了手,连字都习不成了。”
“道理说出花儿来也不如让他自个儿体验体验辛苦,往后不就记着了?”林夕落说完,林天诩即刻缩脖子,林政孝正巧进来,听见母子几人叙话,倒是赞道:“棍棒出孝子,恩养无义儿,夕落此法也有几分道理。”
胡氏无奈摇头,林夕落也帮着揉,揉完也未放过天诩,让他休息一天,明日一早再削萝卜皮。
故而这一早,林天诩早间族学归来,用过午饭便乖乖到林夕落的屋子里削皮,并且看着自己大姐刻章。
天诩的手劲儿不足,削皮不如林夕落刻章速度快,而这一会儿功夫,门外的冬荷忽然进来,回禀道:“九姑娘,五姑娘来了,说是要见您。”
林瑕玉?
林夕落倒有些惊诧,纳闷问道:“只她自己一人?”
冬荷点头,“只她一人,正与夫人在门口叙话。”
林夕落沉默思忖,林瑕玉旁日乃是林绮兰的跟班儿,今儿倒出了奇,自个儿来这院子作甚?只与其说过几句话,其中都离不开这婚约,故而林夕落对她着实无亲近之感。可人已到门口,如若不见也说不过去,何况还有胡氏在?将手里的物件暂先放下,林夕落周整好衣裳,带着林天诩往门口行去。
林瑕玉瞧见林夕落出来,即刻先从椅子上起身迎上前,“九妹妹来了。”
林夕落依旧福礼,“五姐姐。”
胡氏看着林瑕玉欲言又止的模样则起了身,寻个借口欲带林天诩离开,可小家伙儿一脸的不满,好容易随同林夕落在刻章,孰料还未完呢就被这位五姐姐打断,明摆着不想离开在这儿候着,拽着林夕落的衣角道::“我在这里陪着姐姐。”
“娘也需要陪”胡氏拎了下他的小耳朵,硬是将他带走,林天诩无奈的一步三回头,直到出了门。
让春桃在一旁候着,其余丫鬟小厮都离开这屋子,林夕落才开了口:“五姐姐有何事来寻我?不如直说。”
林瑕玉面色尴尬,她的确是有事来求,可旁人叙话总要寒暄几句才提正言,孰料这位九妹妹直截了当,而且还清出空场……林瑕玉面色赤红,开口道:“妹妹过几日便是及笄之日,姐姐在此恭贺了。”
“这话您之前已经说过了。”林夕落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林瑕玉只得道:“不知妹妹的亲事,可是定了?”
“暂时还未定亲。”林夕落回答极快,而且语句简练,丝毫不给人留续话的余地。
林瑕玉犹豫半天,才是道:“听说是侯府魏爷的属下,六品千总李泊言李千总?也是七叔父的学生,难道不是?”
“是与不是都非我说的算,也不归姐姐说的算吧?”林夕落让春桃给她续茶,“五姐姐有话不妨直说,妹妹心躁,沉不住气。”
“嫁人总是要有陪嫁的丫鬟,七叔母可是为你选了?”林瑕玉咬紧牙问出这样一句,却是让林夕落的眉头蹙紧,抿了一口茶,审度的看着她。
这林瑕玉旁日最喜欢低头不语不出声,要说她也脸蛋丰润嫩白,有几分妩媚之气,比不得林芳懿但也要盛林绮兰几分,旁日林夕落与她相见,也就是互相一礼了之,从未这番叙话,如今开门见山问的都是婚事,她到底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