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安静!不要窃窃私语传播那些不实信息!”刘国庆又用力拍了拍桌子,“小卖部的裁撤、拆除,是和老板协商过、得到了同意且支付过补偿款的结果!”
牢骚声小了很多,但仍有人不太相信。
蒋寒衣此时却表现得平静很多,因为他记着蒋女士的话——“不能撺掇别人”。不管他心里怎么想,现在要是表现出来了,就是在煽动情绪。
范阳也勾着脑袋,咕哝了几句谁也听不清的话,看起来倒老实。
刘国庆扫了他们这边一眼,还算满意,又严厉地说道:“组织昨天罢课的同学,我已经单独给过处罚,希望大家引以为戒!有任何事情,都可以和老师沟通,不要采取偏激的方式,扰乱校园秩序!再有下次,直接记大过!”
牢骚声彻底消失了。
大课间,蒋寒衣和范阳溜下楼想帮爷爷奶奶清一波最后的库存,却没想到,刘国庆说的“一周内”实在是太保守了——现在他们面前的,就已经是砖瓦倒了一半、围起了建筑挡板的施工现场了。
蒋寒衣看着“面目全非”的小黑屋,怔了会儿,忽然听见“嘤嘤”的声音。循着声音看过去,角落处的挡板下,居然蜷缩着一只瘦弱的小花猫。
似乎是爷爷奶奶和老师们静坐对峙那天,屋顶上四只中的一只。
小花猫整个身体蜷缩成一个圈,瑟缩地窝在角落。大大的眼睛时不时偷瞄蒋寒衣一眼。仔细看才发现,它有一只眼睛看起来很浑浊,眼角有个伤口在流血。
看着小猫的可怜模样,蒋寒衣心里堵了半天的那团气终于憋不住了,飞起一脚踢了块碎石,把那挡板上砸出道凹痕,爆粗骂道:“混蛋!”
范阳反而平静一些,委屈巴巴地嘟囔着:“爷爷奶奶去哪了?老刘说学校给了补偿款,是不是真的啊?给了多少啊?这小猫仔怎么没带走,另外那三只呢?”
他一气冒出一连串问题,问得蒋寒衣更心烦了。
“蒋寒衣!又是你!”挡板里走出个戴安全帽的老师,居然是邹胜。他怒不可遏地指着蒋寒衣,一副要跟他算总账的样子。
“老师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意的!”夏梨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跟来的,拽了下蒋寒衣的手腕,急冲冲地向邹胜鞠躬道歉。
“快上课了,回教室吧。”她拽着蒋寒衣的手腕,敦促道。
蒋寒衣心里憋着火,要不是被拦了这么一下,当真要冲上前跟邹胜干仗。他狠狠地迎着邹胜的怒视,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把那只小猫抱进怀里。猫咪实在是太小了,又小又软,蒋寒衣还怕它身上有别的伤,几乎不敢抱。
战战兢兢地将猫儿轻轻握在手掌里、抱稳了,他没跟着夏梨回教室,而是径直往操场方向走去。
“你干嘛!三四节连堂,都是老刘的课!”范阳一看就知道他什么打算——操场那边有圈围栏,可以翻出去。
蒋寒衣头也不回。
范阳急得跺脚,但也只能跟着,回头对夏梨道:“梨儿,你替我俩诹个理由,就说我们请假!”
夏梨忙拉住他,“你们俩一起缺课,什么理由老刘都不信的!”
范阳脚步一顿,一叹气,“这孙子!算了,我回去吧,也好糊弄老刘。”
第27章。弋戈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成了蒋寒衣的猫的“另一半主人”
2011年初冬,一场短暂但轰动、足以写进树人中学野史的“学生运动”以一个非常憋屈的姿势画下了句点。
运动的导火索,那对开小卖部的老人家已不知去向,据某些同学的家长说,他们在师大附小门口摆摊卖烤红薯和烧饼。
“主犯”由于戴罪翘课、罪加一等,处罚从通报批评升级为留校察看;“从犯”之一写了篇妙语连珠的检讨,在全校例会上笑趴了一操场的人;而“从犯”之二,则是这三人里最传奇的一位——在后来代代流传的贴吧校园故事里,她因为稳坐年级第一的逆天成绩而免受任何惩罚。
当然,事实并没有这么玄乎。
事实是,弋戈这会儿并没有稳坐年级第一,而且她虽然没有受到任何明面上的惩罚,但却得到了刘国庆的加倍关怀。
刘国庆原本是非常欣赏弋戈沉稳冷静的个性的,他就喜欢这种不咋呼、只读书的学生。可那天弋戈在办公室出言不逊把他吓得不轻,后来他又单独和弋维山沟通过、知道了弋戈的成长经历。现在,他觉得弋戈的“沉稳冷静”是种病,认为她的心理状况十分不健康,生怕她搞出社会新闻——天才少女离家出走、叛逆退学甚至命陨名校之类的,报纸上再登个“应试教育下枯萎的花朵们”之类的标题,刘国庆想想就要疯。
因此,一个多月来,他一边像观察心电图似的观察弋戈每一次小考大考的成绩波动情况,一边每天都要在上课前讲一个笑话或者一则名人励志故事,一股盗版文学的味儿。
弋戈还得每天都假装听得认真且深受洗礼,不然,下课她就得被叫进办公室单独聆听爱的教育。
临近期末,弋戈被刘国庆盯得更紧,晚自习最后一节课被叫进办公室又做了一通思想工作,晚了十几分钟回家。
中心花园里,蒋寒衣拿着逗猫棒坐在长椅上,逗猫棒的另一头,活跃着一大一小两个对比鲜明的身影——银河和星星。
没错,那只小花猫叫星星。
蒋寒衣翘课救猫的那天中午,弋戈被一个“江湖救急”的电话叫出了学校。还没来得及问蒋寒衣为什么知道她的号码,先跟着他手忙脚乱地在熟悉的宠物店给猫咪办了卡、记了档。小猫的身体实在太弱,而且还瞎了一只眼睛,诊疗费、药费、住院费,还有猫粮、零食牛奶、玩具,七七八八加起来委实是一笔巨款,两人站一块儿把兜掏了个精光,才勉强付清了第一期费用。
有了经济上的瓜葛,弋戈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成了蒋寒衣的猫的“另一半主人”。
当时她隔着玻璃看那小花狸可怜巴巴的模样,叹了口气说:“给她起个名字?”
她本想建议蒋寒衣起个土点的名字,狗蛋儿、铁柱之类的,毕竟贱名好养活。谁知蒋寒衣一扬手,脱口而出:“星星!”
“猩猩?!”弋戈惊呆了,倒也不至于土到这个程度?
“对啊,狗不是叫银河吗?猫就叫星星吧!”蒋寒衣笑着说。
“…哦。”原来是这个星星,弋戈松了口气。
欸等等……为什么狗叫银河,猫就得叫星星?
一周后,星星出了院,不知是不是名字带来了缘分,她和银河一见如故。一猫一狗神奇地结下了跨越种族的友情,每天都得在一块玩会儿。
因此,蒋寒衣和弋戈不得不每天晚上抽出二十分钟,让二位牛郎织女在中心花园相会。就像现在这样。
蒋寒衣似乎很热衷于这项活动,弋戈却有点发愁。第一,这有点费时间;第二,她真的怕这二位玩着玩着,一个没注意,银河就一巴掌把星星拍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