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爹前几年就扬言彩礼要三百块,概不讲价。这在靠山屯大队可是蝎子粑粑独一份了。
靠山屯的姑娘结婚,彩礼钱大多是六块六、八块八这些个吉利数,男方再给买个两身衣服,准备好脸盆暖壶等过日子的家伙事儿就行了,总花费下来,十来块钱就能娶个媳妇。
也有少部分要的多一些,但也就是十块或者十块零一毛,是最高的了,取个十全十美,十里挑一的意思,再多的就没有了。
什么三转一响,三十六条腿,那都是大城市才有可能出现的东西。挣工分的社员们干一大年,最后都有可能分不到钱,哪来那么多钱娶媳妇?
但大队里唯一有一家例外,山根下的傅家。
他家闺女嫁去了公社,婆家有人是公社大院里的干部,嫁过去第一年就怀了三胞胎,隔年生了三个小子,婆家一高兴,给她娘家补了辆自行车。
这傅家老婆子可高兴坏了,把那自行车每天最少擦三遍,都快点香供起来了。
可她儿子傅宝贵偏偏看上了夏红梅,母子俩在家闹了小半年,这自行车终究是没留住,卖了换了钱,又把家底往里填补了大半,娶回了夏红梅。
事情到这里还没结束,接亲的前一天,傅宝贵送完彩礼回来的路上,在树下躲雨被雷劈死了。
失去了最疼爱的小儿子,傅家老婆子痛不欲生,她把一切都怪到了夏红梅克夫上。
折磨夏红梅成了她唯一的泄方式。偷偷抱了一只公鸡把人迎回了家,开始了无穷无尽的磋磨刁难。
刘铁柱看着夏红梅的背影,想着她给自己收尸时说的话,暗暗作了回答,“好,这辈子我娶你当媳妇儿”。
夏红梅比刘铁柱大三岁,现在二十三。
队上的姑娘一般十六七就开始说亲,大多二十岁前就出门子了。但就因为这堪称天价的彩礼,夏红梅到现在还无人问津。
夏红梅也没有娘替她张罗,只有那么个不是人的爹,想着嫁不出去剩家里当个仆人也不亏,反正不能便宜了别人,一点都不担心她拖成老姑娘。
队上人的窃窃私语让这个姑娘难堪的低下了头,尽可能快的往家走去。
自己一穷二白,去哪里凑够这么多钱?
刘铁柱心事重重的回到家,洗了把脸后,躺在偏房他那个简易的木板床上开始愁。
李兰芝在外面霹雳乓啷的做着晌午饭,把那锅盖摔得震天响。
这个瘟灾玩意儿,反了天了,回来就往他那猪窝里钻,一点活都不干。李兰芝把手里的柴禾往灶坑洞里使劲一塞,怒气冲冲的往偏房去了。
“我说他傻三叔,你又偷吃啥了?晌午不吃饭了?快点,别躲屋里睡觉了,出来帮嫂子烧个火,要不下晌上工该赶不上趟了。”
和早上一样,李兰芝依然像是人格分裂似的,脸上的表情像是要把刘铁柱吃了,但说出的话却是亲昵里含着算计。
两个大点的侄子也从上屋出来了,拿着木棍儿到处乱敲给他们妈助威,嘴里大声骂着。
“傻三叔,快起来干活,你都成懒猪了,过年队上把你杀了分猪肉。”
“起来快起来,白吃饱,养你不如养只鸡。”
这俩小白眼狼现在就这么不是个东西,他竟然都看不明白,还指着他们养老,可真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