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北点了点头:“我希望你能告诉我。”
乙春含着眼泪绽开了一个笑容,点了点头。
“那个时候,我才17岁。有一天,我在途径学校的后山坡时,发现了两个受伤的男人,其中一个受了重伤快死了。受伤较轻的那个告诉我他们在受人追杀,已经走投无路了。他没办法带着重伤的那个继续逃跑,就把他托付给了我,请我照顾他。”乙春的脸上浮现出沉浸在美好回忆中的表情,“我应允了下来,用了所有的办法藏匿他,照顾他。那个重伤的男人后来就成为了你的父亲。”
“为什么你会帮助这两个遭受追杀的陌生男人?”
“那还用说,你去照一下镜子就知道你爸有多帅了。”
阿北的嘴角细微地抽动了一下。
乙春静默了一段时间后,深吸了口气:“你爸,是外星人。”
宛如天降雷电劈中了阿北。他呆了一会儿才合上了嘴:“……玩笑?”
乙春摇了摇头:“我发现你爸时,他穿着银色紧身衣,躺在一个碎掉的小ufo里。他从不吃人类的食物,只喝我从医务室偷拿出来的消毒药水,偶尔还喝点糖水。”
阿北的心情无比复杂。他该庆幸他的饮食习惯像妈吗?
“……他后来回外星去了吗?”
乙春的神情一下黯淡了起来:“你爸的伤在地球上已经治不好了,追杀他的人就等在地球外面,他只有等死和送死两条路可走。他根本不愿意拖累我,也没有碰过我。我那时年轻气盛也非常倔,对他说了‘即使你再也不存在了,我也一定会让流着你血液的孩子活下去’这种任性的话。我怀了身孕后,你爸为了不在死后被追杀他的人发现我们与他的关系,主动离开了地球投入敌人的罗网。”
“追杀他的人是?”
“他不愿意告诉我。”
在阿北沉默时,乙春换了个轻松的语气:“不过也许他并没有死,只是没有办法再回来了而已。我有你在身边也已经足够欣慰了。”她骄傲地说,“谁家的儿子有我的儿子漂亮。地域相隔远,生出来的品种就是美。”
也有可能像阿南那样不幸沦为超越审美极限的存在吗……
“原来如此……因为我不是纯种人类,所以我才有与稀奇古怪的东西结成夫妇的可能性么?”
“胡说什么!”乙春啐了一句后放柔了语气,“红线也不能绑死你,如果能绑死,你早和小学时的那个小混蛋成了。你是妈的好孩子,当然会找到好的归宿。不管未来是给我找了媳妇,还是给我招了女婿,我都一样开心。”
阿北点了点头。
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阿北打破了沉默:“他……我的生父叫什么名字?”
“那我可不知道。”
“咦?”
“他的名字太长太难念了,我都叫他et。”
阿北黑线:“那我为什么姓一等星?”
“若是你爸在地球有名字,那只有一等星才配。一等星是最亮的星星。不管他来自哪颗星,他都是我心里最闪耀的那颗。”乙春笑了笑:“虽然没有办法目睹你的诞生,也没有办法亲自拥抱你,但是我知道,他直到最后的那刻都一定会想念着你,爱着你。”
直到如今,乙春真正爱的人还是他那位来历神秘的生父。
心情复杂的阿北说:“那么……壮真呢。”如果乙春从来不曾爱过壮真,他守护着他们的这些年到底算什么呢?
乙春仿佛看穿了阿北心中所想,她说:“你亲生老爸现在顶多算是你妈我心里一段绮丽的念想。就算他现在回来,我也不可能和他好,我没年轻时的冲动也爱不起了。我生下你之后就没了生育能力。你光头爸爸明知道我不可能给他留后,还掏心掏肺照顾了我们母子那么多年,给了我们一个每天安心锅碗瓢盆的完整日常,他就是要拿刀杀我吃我肉我也没二话。我到死都会跟他一起过。”
“嗯。”
“所以要记得,过日子的话,一定要找一个无论你心里有什么,都能包容的人。”
那天晚上等累了的乙春睡了之后,阿北偷偷跳窗离开了医院,一个人在星光映照下的庭院散步。
真相的冲击比想象中更大,难怪乙春无法向任何人提起。
阿北的心里乱成一团,对自己,对父母都有了新的认识。
这个认识让他迷茫,令他欣慰也令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
他曾经只是觉得自己与人群格格不入。而真相却是他连人类都算不上。
在这个没有同类的世界上,他究竟能不能找到无论他心里有什么,都能包容他的人?
月亮静静地望着他,没有回答。
追杀
第二天阿南回到家里时,一开门就看见和田咚抱膝坐在角落里,看起来十分灰暗。
“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咚。”和田咚一下跳起来,扑通扑通地跑过房间接过阿南手上装杂物的袋子,“阿姨怎么样了咚?”
“没事。她牙龈出血,还以为自己吐血了,才叫了救护车。医生叫她今天出院,她还坚持在医院里住一天,明天就能出院了。”
“太好了,阿姨没事咚。”和田咚在松了口气的同时,有些沮丧,“对不起,我打扰了你们,害阿姨气得生病咚。”
“没这回事。”虽然胃溃疡确实也有可能是精神压力过大造成的……
拿着袋子的和田咚低着头走到书桌边把杂物放在桌子上。随即它摇晃了两下,扑通一声扑倒在地。
“喂!”
被吓了一跳的阿南跑到它身边抱起它。只听和田咚的身体里发出了咕噜噜疑似肚子饿了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