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南的玻璃心彻底碎了一地。
自古多情总被无情伤。
唉。
阿南家灶头间和饭厅的灯亮着。乙春和壮真坐在饭桌的一边。乙春挨在壮真肩膀上,正一脸愤怒。几个黑衣人呈包围的姿态挤满两个房间不大的空间,看起来像群聚的大蜘蛛。
从卧室走出来的阿南挤开黑衣人,走向乙春。
房间一下变得安静,所有人都向阿南行注目礼。
阿南走进厨房,往刀架上看了看,又探出头问:“妈,菜刀呢?”
房间里还是没有人说话,每个人的表情都有些扭曲。
一片寂静中,一个脸上长着一颗长毛黑痣的男人来到阿南的面前,半蹲下身,朝阿南笑得脸上肥肉直颤:“呦,小妹妹,你是这家的闺女是吧?你找菜刀做什么?”
阿南望着他,嫣然一笑,一伸手就把他那根黑毛揪了下来。
阿南举着黑毛朝乙春笑:“妈妈,你看,好粗的毛,比你的腿毛还粗。”
房间里安静了片刻,随即有人笑有人叫,有人在跳脚——跳脚的是阿南眼前被拔了毛的男人。他一面骂阿南小兔崽子,一面拎着阿南领子把她扔了出去。
阿南扑在乙春的大腿上,又被乙春拍了一巴掌:“叫你这缺心眼说老娘的腿毛粗!”
阿南委屈地捂着头,躲到了壮真的身边。壮真一手一个,压住她们母女。
一片混乱之中,黑痣男猛拍桌子:“娘的,快叫这小兔崽子看!不看就做了你们一家,把你们肚子里灌满水泥沉到黄海里!”
乙春闻言差点跳起来。
壮真抱了乙春,对阿南说了句:“南,用你的眼睛给他们看看姻缘。”
乙春悲愤地瞪向壮真,壮真朝她摇摇头。
乙春突然泄了气,看向阿南。
在阿南的印象中,乙春一直是一位很强的女性。
很多年前,乙春因为未嫁却带球回家而触怒了一种叫外公的可怕生物,一进家门就会被他拿着武士刀追砍并要求切腹。不打算切腹的乙春只能靠着母亲的悄悄接济,漂洋过海来到中国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
和壮真结婚后,因为壮真曾经是和尚,阿南又生父不明,乙春每次走在邻里间总是遭人指点。
可是,乙春的眼睛里总是含着几分骄傲,从不曾向任何人与事示弱。她高贵的眼神配合上她高强的武力值,使她一直高傲而坚强地活着,就如同草原上的母狮或是雌豹。
今晚是头一回,乙春的眼中浮现了无能为力的草食动物的神情。
阿南再愚蠢也明白,是她不同寻常的眼睛召来了乙春无法解决的祸患。
阿南抬起了手,指着旁边一个眼角下垂的瘦男:“那么,就从你开始吧。”
瘦男说:“我?”被阿南点名的瘦男有些不自在地看看四周。
黑痣男咧嘴一笑:“怕什么,看就看咯。我带了可能和他相好的女人过来,我叫她们进来。”
阿南摇头:“不用。和他红线相连的人就在这间屋子里。”阿南的手指指向站在瘦男旁边的一个五短身材的男人:“就是他。”
阿南说完后,整个房间的人都沉默下来,大多数人的嘴张成口型,最夸张的那个下巴还脱臼了。
瘦男和五短男震惊了一会儿,随后你看我我看你。片刻后两人的脸都浮起了红晕,然后一起移开了眼神。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整个房间都变暗了,只有他们两人周围浮起了粉红色的泡泡。
阿南的手指移动,移到刚才下巴脱臼的那位身上:“还连着他。”
粉红色的泡泡发出扑的一声,破灭了。
瘦男神色慌张地看向脱臼男。脱臼男咔地扶正下巴,恶狠狠地笑起来。同时五短男活动着手指,怒气十足地瞪着脱臼男。
看此争风吃醋的情形,阿南果然是一语捅破天机。黑痣男拍桌大怒道:“组里给你们钱和闲,不是让你们这样搞|基的!”
连壮真都笑了。乙春更是笑得前仰后合:“你们组还真是人才辈出啊。”
黑痣男气得浑身肥肉直抖。
阿南说:“有几个人的红线那头不在这里。”阿南指向房间角落的光头男,“你的红线,和一个波浪长发,眼角上挑,有两颗大板牙,下巴左侧长了一颗痣的女人连。”
光头男身边的刺青男‘啧’了一声:“呦,这形容的跟辣妞真像。老大,这小丫头的眼睛是真的毒,连不在这里的人都能看见。”
黑痣男看向阿南,有些疑惑:“我没听说你能凭红线看见别人的对象长什么样。”
“被你们这阵势一吓,我进化了呗。”阿南摊摊手,无辜地说,“我来说说你的红线。”
黑痣男脑门上流下圆滚滚的汗珠,满脸堆笑地说:“别别,看多了也伤眼,到这里就好了。”
他说着装模作样地给乙春使了眼色:“看来令爱确实如传闻一样,是个宝贝。明天我们来接她走,你们的罩子最好——”
话还没说完,却见乙春从臀下抽出一把明晃晃的菜刀,往桌子上一砸。她勇猛地喝道:“谁敢打我乖囡的主意,老娘我人佛都杀!瞧好了,老娘可是暗影斩断流的传人!”
乙春把手平摊在桌上,飞快地用菜刀尖在指缝中间来回戳刺。
片刻后,她拿起菜刀,指着一屋被镇住的男人:“看到了!老娘的刀使的好!要死,也一定砍死几个垫背。”
一片寂静中,阿南拉了拉乙春的衣摆,不安地说:“妈,你的手飙血了。”
乙春瞟了阿南一眼,气场十分强大地回答:“老娘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