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冉银上前一步,轻轻握住周念的手臂,苦口婆心地接着说:“七斤,你看你才得了金奖,作品又被电影剧组相中要了授权。说到底,你和瘾君子的儿子根本就不是一路人,他的人生已经毁了,而你不一样,你有着大好的前程,别为一个小混混耽误自己,那才是真的得不偿失。妈妈怎么会害你呢,哪有当妈妈的不愿意自己孩子好的?你要相信妈妈,妈妈这都是为了你好。”
“……”
一番话,周念听下来,只觉得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她想反驳,又好像无从反驳。
她想挣脱,又根本无法挣脱。
完全被困在一个氧气稀缺,名为母爱的封闭空间里。
周念拿冉银完全没办法,只能在冉银的寸步不离地监视下出门。
出门没多久,迎面遇见一个熟悉脸孔。
那是学校的语文老师李丽芳,也教过周念一学年,正是上次陈志强拿照片出来询问的女人。
李丽芳还是一头波浪短发,大脸盘子,肿泡眼。
周念看见李丽芳,主动打招呼:“李老师好。”
李丽芳应了一声:“诶。”
然后李丽芳看到周念背后的冉银时,脸色明显变了一下,有点僵硬和不自在。
擦肩而过后,冉银回头用蔑视的目光看了眼李丽芳的背影,并对周念说:“下次见到她不用打招呼。”
周念不理解:“怎么了。”
冉银没情绪地说:“没怎么,她现在又没教你了,还打什么招呼。”
“……”
虽然有冉银跟着很不方便,但周念还是故意把写生地方挑在了南水街的河岸边。
希望有机会能遇见鹤遂。
冉银像是知道她的小心思,冷嘲热讽道:“他这会儿忙着找他那个声名狼藉的妈和畸形妹妹,没工夫搭理你。”
周念心里憋着气,眼睛盯着画纸,没有回答。
她画得非常心不在焉,招至冉银的诸多
()不满:“七斤,你这怎么回事呀。”
“你这个构图能这样弄吗?”
“撕掉,简直不能看。”“你看你这里的线条,哎哟,你能不能把心思放在画上面!”
……
任凭冉银怎样说,周念都很难集中注意力。
一整个上午的时间蹉跎而过,她都没能画出一副完整的画。
已经十一点半。
周念正在收拾画具,准备随冉银回家时,河岸对面突然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
她的眸光定住。
对岸一颗浓绿垂柳下,是鹤遂清寂的身影,他看上去心事重重,眉间蹙得很紧,正掏出烟来点。
火苗窜起的那一刹,周念仿佛听见砂轮的摩擦声。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看见周念,她就在他的正对面,南水河的宽度也只有十多米而已。
大概率他是看见她的,但他不会表现出来。
此时,冉银也注意到对岸的鹤遂,催促道:“快点收拾东西。”
周念嗯一声,但手上的动作却越来越慢。
垂柳飘飘,他阴郁英俊的眉眼在柳条间时隐时现。
河面映着粼粼的刺目日光,涨水期波涌难定,很凶猛地朝前奔淌着。
周念抬头,看着被青烟笼住轮廓的鹤遂。
他也抬起头来,只是目光还没来得及落到周念脸上,便被河面浮起来的东西吸引了过去。
周念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向了河面。
她和他同时看见——
两具尸体浮在了粼粼日光的河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