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沙丘之上,一身灰布的女子坐在上面,光着的脚丫在半空中晃荡着,她一头乌黑的青丝没有受到半点束缚,随意地披散而下。
清秀的面容之上,那双漆黑的眼睛竟比天上的星辰还要璀璨。
远处忽然传来了马蹄声,然后是沙尘飞扬,她寻声望去,脸上有一丝迷惘。
男子架马在她前方停了下来,他神色冷峻,深邃的眉宇间有一丝疲惫,大漠的风沙席卷着男子身上披着的黑色的斗篷,落日余晖笼罩在他高大伟岸的身躯之上,陌生,却有一丝莫名的熟悉感……
见她望过来了,男子奇异的瞳眸簌地一柔,在他的身后,跟着七八个看起来似从仆模样的人,其中还有一个驾着马的五六岁的孩子。
他们为何朝她走来……她是否认识他们?
“我是不是见过你?”她仍坐在高高的沙丘上,低下头看他,那个站在她面前的男子。
男子朝她伸出了一只手,他的声音很好听,像碎玉一般:“嗯,见过。”
鬼使神差地,她竟然朝他伸出了自己的手,脸上的困惑更深:“为何我不记得你。”
“没有关系,我会记得你,让你再也不会忘记我。”男子很有耐心,他的眼睛是她所加过的最温柔的眼睛,他的笑容是她所见过的最好看的笑容。
她的手落入了他宽厚的大掌中,他一把反握住了她,将她拉入了自己的怀里,她只觉得脸上一暖,满是莫名的熟悉的男性气息,他低沉得让人的心中隐隐颤动的嗓音在她的头顶响起:“轻尘,我们回家了……”
“回家……”她不自觉地重复着这两个字。
“娘亲,你忘记我们了吗?”她的衣摆忽然被人扯了扯,她这才低头看去,只见那生得漂亮的男孩正仰着头看她,眼里竟有一丝惶恐和浓浓的思念。
她愣了愣,竟觉得“忘记”二字会伤了这个漂亮的孩子的心,而她不愿意那么做,张了张口,她微笑地哄他:“经历过的事是不会被忘记的,只是想不起来了而已,我一定会记得你。”
“娘亲……”银眨了眨眼睛,好像反应了半天也没反应过来娘亲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还在发呆,娘亲就已经被父亲大人给抱上了马背,今天的克拾拉比任何时候都要安静,但是眼睛好像也跟着湿润了。
她忽然被抱上了马,这个动作好像曾经发生过无数遍一般,都显得那么的自然。
就在上马的那一瞬,她的身子忽然一抖,似梦呓一般,低声地唤了一声:“岩止……”
清秀的面庞上已是泪流满面。
那一声岩止,让他抱她上马的手一顿,似隐忍了很久,如今爆发出来便更加一发不可收拾,但到了最后,只通通化为了一句:“我在这。”
(全书完)
(以下附番外段子一则)
轻尘坐在猎场上看着两个屁颠屁颠奔来的小身影,银比猎骄要大一岁,长得也比猎骄高许多,可他在猎骄前头跑,却跟逃命一样。
见到轻尘,银像找到救命稻草一样扑进了轻尘怀里,声音都在发抖:“娘亲……”
“娘亲,阿木朵说要嫁给银,您看银被吓得差点尿裤子了,真没出息!”猎骄一脸嫌弃地告状。
“我哪有!”银气红了脸,终于从轻尘怀里探出了个脑袋为自己辩驳:“不就是一个女人!本王子殿下御女无数,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丑丫头阿木朵哪里能吓到我!”
御女无数……
轻尘不动声色地黑了脸,这小子才多大,这词到底哪学的?可恶的狐狸!到底都教了她儿子什么!
“你才没见过女人。”猎骄淡定地反驳:“你见到女人就吓得尿裤子。”
“谁说的!”银火冒三丈。
“那你见过女人光着身子吗?”猎骄依旧淡定。
“当然见过!”银拍胸脯。
“什么时候?”猎骄疑惑加鄙夷。
……
“大声点!”
“吃奶的时候!”
________完结__________
孟轻尘(一)
我唯一感到欣慰的就是能在我离去之前为岩止生下银儿,若我不在了,至少银儿能够代我陪伴他的父亲大人。只是银儿从出生开始似乎就与岩止不对盘,这两个父子之间的关系,让我又有些忧心了。
云雾将我的头发都沾湿了,下坠的过程好像变得无比的漫长,天地间都安静得只剩下了呼呼的风声,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人快死的时候,在脑海中往往会重新演练过一次前世今生,很多我原本已经忘记了的事情都一一涌了上来,没完没了,如果能一直这么下去,也许也是好的。
我还记得在大漠中醒来的时候,是岩止一个冰凉的吻落在了我的眼睛之上,将我吵醒。
他将我抱回了大贺城,不问我的身世,也不问我究竟从何而来,其实我一直都很好奇,岩止是一开始就知道了我的身分,或是在什么时候发现我的身份的,但这个问题我来不及问他了。
我记得我被岩止打得最惨的一次是在头曼的王庭,那一次我与瑞祥私斗,将瑞祥摔下了马,险些要了瑞祥的命,头曼欲处置我,岩止却已经命人将我拖出去,鞭笞三十。
那一次真的将我打得皮开肉绽,现在想起来还觉得疼,其实我本该不怕疼的,却无奈被岩止娇生惯养,养出了一身的细皮嫩肉,让我吃了不少苦头。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我还是怨岩止的,看到他漠然地下令任由仆妇将鞭子挥笞在我身上,他严厉冷彻的眼睛让我一度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