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香园。
冷欣月躺在床上叫着要喝水。
才几天没好好吃饭,她原本丰盈白皙的脸颊上,已经肉眼可见的消瘦了下去。
虽然有气无力,但还有功夫骂人:“一个个都是些狗仗人势的东西,眼见我此刻不得脸了,一个个都过来拉高踩低,仔细我翻起身来,非要把你们一个个都踩在脚下不可!”
就只听见一个温和的声音,软软的说道:“是谁在背后嚼舌根子,说四姐姐不好了,妹妹听着姐姐这中气十足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是在生病呢。既然姐姐没病,那不如妹妹这就去传顺天府的人过来问问清楚,看顾小公爷那天究竟是怎么死的?”
因着顾玉死在汝南伯爵府这事,辅国公已经上门来闹了好几回了,回回都说要抓冷欣月去见官。
冷欣月此刻最害怕听到的,莫过于就是“顺天府”这三个字,闻言就已经吓得脚软了。
但面上依旧是不肯认输,仍是睁着目咬牙道:“冷凌霜,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天就是你诱骗我出去的,杀死顾小公爷的人就是你!!”
冷凌霜故作害怕的拍了拍胸口,一脸无辜着道:“四姐姐莫要空口白牙的诬陷人,你同小公爷背着人暗度陈仓的时候,我正被母亲罚在房里禁足反省呢。
你说是我诱骗的你,难不成你是在怀疑母亲将我看管不利,以至于我当时能到处乱跑,再不小心撞破了你的奸情?”
冷欣月闻言,发疯似的要上前来撕她的嘴,被芜儿挡在前头一把推到了地上。
她这几日食不知味,睡不安寝,原本就十分虚弱,再被这么用力一推,只觉得整个脑袋都是天旋地转。
她以手捂着额头,骂道:“你这个贱婢……”
芜儿上前蹲下,不由分说,拨开她的手照着脸颊就是响亮的一巴掌,打得冷欣月一脸不可思议。
“你……”
芜儿冷笑:“四小姐,这是还给您当年打我的一巴掌,您只怕都已经想不起来了吧?”
冷欣月自然不可能承认:“你胡说八道!我何时会动手打你这么一个贱婢?”
冷凌霜低头道:“四姐姐当真不记得了?有一年冬天,姐姐不知因什么事情不顺意,路遇一个端着敷炭盆的小丫头,只因不小心挡了你的路,你便一巴掌将人扇得跌进了湖里,险些丢了一条性命。”
冷欣月在府里责打的人多了,自然不可能一一记得,但见这两个人的样子,终于也有了一丝印象。
芜儿见她脸色松动,便冷静道:“奴婢当年命大,没被淹死,但这一只耳朵却是再也听不见了,奴婢今年才十五岁,四小姐您自己说,这笔账奴婢要如何跟您算呢?”
冷欣月见芜儿一脸平静,不似突然发疯的样子,心里更觉得瘆得慌。
此刻她们是主仆两人,自己孤身一个,力量上不占半点优势也就罢了。
更可悲的是,现在府里上下都指望着冷凌霜翻身,连母亲都不站着她这一边,如今被一个丫鬟打脸,看来也只能认了。
“你,你们究竟想要怎么样?”
冷凌霜很满意她这幅认怂的表情,又是冷冷一笑,像看一只臭虫似的,居高临下望着她道:
“四姐姐可要记住了,你如今还能在这府里头好生待着,可全都是托了我的福,若是连林府都不护你了,你猜猜那辅国公会不会为了他的宝贝儿子,过来找你偿命啊?”
她自然是知道的,所以无论心里多么委屈,都不敢在人前闹出来。
“你若不想嫁到林府那便不嫁就是,为何要这般陷害于我?我们是亲姐妹,我若是有什么好歹,你的名声不是也要跟着受损害?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冷凌霜忍不住笑出了声,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似的。
“冷欣月,我还真是低估了你,你这一张脸皮,当真是比玄武门前竖的那张登闻鼓的鼓皮还要厚。
亲姐妹?当初你伙同你那个混账表哥,给我下药毁我名节的时候,你可想过我是你亲妹妹?
你同母亲一起商议将我嫁给老头子来博前程的时候,你可有想过我是你亲妹妹?
在你眼里我就是个傻子,任凭你怎么构陷都浑然不觉,全凭你任意摆布,我都无力反抗一点吗?!”
冷欣月眼皮都不敢眨一下,眼神里满是可怖。
原来她竟然什么都知道。
看她不声不响的,整日摆出一副清高孤傲的模样,却是心如明镜,将一切都悉数了然。
可她还配合了这么久,隐忍了这么久,一直到棋局快要分出胜负之时,才倾巢而出。
真是心思深沉,只怪自己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啊!
冷欣月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伸手指着面前的人道:“你不是酒醉误闯林阁老的厢房,你那天是主动过去勾引他的!”
冷凌霜目光一寒,冷冷道:“过程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今林阁老费尽心机也要娶我为妻,而你永远也嫁不了宁王,哪怕只是个妾,你都再也高攀不上。”
冷欣月豁出去了,冲冷凌霜叫嚷着道:“你这个庶出的贱种,也就配伺候我表哥那种纨绔。没了清白之身,能嫁给老头子已经是你的福气了,你有什么资格跟我抢宁王?你连肖想宁王殿下的资格都没有!”
冷凌霜吹弹掉手指间的一根发丝,表情依旧淡淡笑着:“清白之身?你说得不错,要不是你们蓄意构陷,我也不至于会失了清白之身。这样吧,我即将出嫁为人妇,那就在出阁之前,再送姐姐一份大礼吧!”
冷欣月一脸紧张:“你要干什么?”
芜儿突然转身绕过屏风去开门。
冷凌霜则阴恻恻的笑着继续道:“你我姐妹情深,自然是有福同享,这做女人的快活,姐姐也应该提早体会其中滋味才是。”
话音刚落,便一口气涌入四五个壮汉,全都是后院帮厨的伙夫和菜农。
冷欣月一下子明白过来,慌忙瞪脚后逃。
“我是这府里的嫡出小姐,你们这群狗奴才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