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这么冷酷的话。”秦冕在电话里笑了起来,“你一定也和我一样,希望师父可以沉冤昭雪。”
边亭没有说话,低头挖了满满一大勺猪脚饭。
不可否认的是,起初秦冕像一个流氓一样堵在他家门口,死缠烂打地要边亭当他的线人时,边亭没有第一时间把他打出去,因为他是季叔叔的徒弟。
沉默的几秒钟时间里,听筒里响起了打火机的声音,秦冕似乎点了支烟。
“最近你去看过你妈妈了吗?”他缓缓吐出一口烟圈,问。
边亭慢条斯理地咽下嘴里的米饭,“我说过,不会再见她了。”
“好啦,你有你的想法,我不勉强,赶紧吃,吃完就早点回去吧。”年轻的男人不再纠缠这个问题,欢快地说道,“全部都得吃完,别剩下,花了我一个星期的工资呢。”
边亭也许不懂人情世故,但他知好歹,他没有辜负秦警官的好意,在他生日这天,一个人认认真真地,吃完了满桌子的菜。
吃完了饭,时间已经临近八点,为了节约时间,回去时他没有乘慢得如老太太散步一般的环城小巴,破天荒地,斥巨资打了辆计程车。
计程车在靳宅大门外停下,边亭刚走进门,就被琴琴拦了下来。
琴琴见边亭回来,端着托盘,从楼梯上走下来,“靳总说,让你晚上回来去书房找他。”
边亭关门的动作停了停,很快又若无其事地,将身后的大门阖上。
“靳以…靳总有说,是因为什么事么?”
“你还不知道吗?”琴琴瞪圆了杏仁眼,惊讶地问,见边亭依旧是茫然的模样,她同情地掏出手机,随便打开了一个八卦论坛,指尖点了点挂在首页上的照片。
“你和周黎小姐一起上新闻了。”
边亭撤回目光,他当然知道这件事,八卦新闻出来之后,他作为男主,早就已经收到了来自西面八方的问候。
“上去吧。”见边亭总算认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琴琴一脸沉痛地在他的背上拍了两巴掌,说,“好好想想该怎么和靳总解释。”
靳以宁找他,这事没什么好稀奇,但在这个当口,边亭的脑海里瞬间闪现出许多可能性。
告别了琴琴,边亭一个人走上楼梯,顺着扶手一路向上,站到了三楼的走廊。
走廊上围着许多人,听见脚步声,齐齐抬头望了过来。今天他们见到边亭,没有平日里的热乎劲儿,只是客气地点了点头,而后沉默地领着他,进了靳以宁的书房。
眼前的种种细节,都让边亭的猜想,往最不好的方向滑去。
书房里的灯亮着,靳以宁一个人坐在书桌前,手边堆着如山的文件,看起来正忙。
边亭进门之后,他没有停下工作,像是压根没有见到这个人。边亭也没有出声打扰,只是来到他的桌前站定。
大概又过了十五分钟,靳以宁才阖上手里的文件夹,抬起头来,像是刚刚才看见边亭一般,说:“来了也不知道喊人?”
边亭立刻从善如流地喊了一声,“靳先生。”
“去。”靳以宁挥了挥手,“倒杯水来。”
边亭转身走向茶水台。
当边亭端着一杯热水回来的时候,靳以宁已经从书桌后面转了出来,从成堆的文件里,抽出了一个文件夹。
没等边亭将杯子放下,他就听见靳以宁开口说道:“边亭,港城人,十六岁因故意伤人服刑半年,几个月后母亲因杀人入狱,判有期徒刑二十五年,十九岁经朋友介绍,进入四海航运码头工作…”
边亭的手指抠紧了杯子的边缘。
悬在他头顶的剑,这么快就落下了。
靳以宁的目光从崭新的文件夹上抬起,落在边亭的脸上,“这些都是真的吗?”
“好”
边亭很快恢复了镇定。
他取过一只杯垫,将热水放在靳以宁手边,毫无闪躲地回望向他的目光,“都是真的。”
靳以宁盯着边亭,依旧面无表情,像是在判断他这句话的真实性。几秒钟之后,他嗤笑一声,说,
“年纪不大,经历倒是挺丰富。”
边亭看懂了靳以宁眼中的深意,但他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把端来的这杯热水摆好,末了不忘轻声提醒一句,“靳总,小心烫。”
靳以宁手里的这份文件夹,证明了他今天有备而来,自然不会轻易地就把这一页揭过去。
他将目光从边亭身上移开,继续翻阅着手里的文件,语气里听不出什么端倪:“当年你是因为什么事坐的牢?”
边亭确信,靳以宁起疑了,今晚在这间书房里,等着他的是一场盘问。
他能不能全须全尾地走出这里,就看他的回答,能否让靳以宁打消疑虑。
边亭不清楚靳以宁掌握了多少有关他的资料,他来到靳以宁身前站定,和他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搬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说辞,“打架,斗殴,最后用刀把人捅了。”
“因为什么?”靳以宁问,波澜不惊。
“因为那人说我是野种。”边亭不带感情地复述道,“比路边没人要的野狗还贱。”
边亭受过这样的羞辱是真的,但坐过牢是假的,再多的苦他都吃过,被人骂几句又算什么。为了顺利进入四海集团,他的背景经过警方的伪造,资料真假参半。
“出狱之后你都在做什么?”听边亭这么说,靳以宁没有表现出相信还是不相信,更没有一丝动容,他翻过一页文件,随口问他,“上过学没有?”
警方给边亭的背景是根据他的真实状况虚构的,各种档案齐全,各中细节边亭也已经烂熟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