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此言郑郁来不及想吴鄂,忙拿起卷宗细看起来,这是从大理寺誊抄出来的卷宗。
上面记着德元十二年春赵定之父,失手砍了温宗皇帝安陵旁的一株松树,被巡守兵士发现通报至大理寺,按律法坐牢三年。
可后来却人被翻案说是无意为之,且也并不是在安陵内,而是距安陵几里外的位置砍伐。只不过因为兵士怒喝。赵父被吓才到跑到安陵内,所以被兵士误解押至大理寺。
“我朝刑家不予士上次我与你去赵家,赵定是光州举人。赵父此时犯事,那赵定的仕途也就断送了。”郑郁喃喃道,又问,“审此案的可有皇后、太子、右相所熟之人?知文,实不相瞒那金乌章我已查明是右相所持,只是没想到他还是吴少瑛科考那年的主考官。”
程行礼在查到赵父之事后他确实猜到,这事或许是拥护赵王一党所为。
房内安静片刻,程行礼叹口气道:“当年审此案的大理寺司直正是右相的一位族兄,后因代王之事被贬谪出京。吴少瑛及第是德元十五年,那年圣上龙体微恙,惠文太子出使洛阳,殿试是右相代持。”
德元十二年刘千甫以礼部尚书拜居相位,大理寺司直处理京师案件,若得刘千甫授意要为赵父做假,收拢几个兵士并不是难事,刘千甫怕是在此时就已经在慢拉拢赵茂为他做事。
他与程行礼一直探查这件事情,程行礼心思缜密,在见到大理寺赵父卷宗那一刻,恐怕就已经猜到此人不离党争。只需再往上细查翻案之人,细想朝廷与皇子之间的牵扯,对拉拢赵茂之人便是已知七分,所以他也就不瞒着程行礼。
他更没想到刘千甫还是吴少瑛科举那年的主考官,科举之中并不糊名,考生名字跃然纸上。只要考生诗书名气够大,出身世家,上下打点,有点子墨水中举便是轻而易举。
吴鄂为六品官员若是门荫多是王府卫官,想要正当入仕只能走科举之路。若要家中世代为官,就得稳住仕途。
且他记得吴少瑛资质平平,是个只知斗鸡喝酒之徒,怎会一举中的。最紧要的是由天子主持的殿试,那一年竟是刘千甫主持,那这下吴少瑛想不中都难。
“那吴少瑛可是一朝中举啊!而且赵茂这棋说不定下的更早,只是德元十二年才被右相咬死。”郑郁眼中闪着寒光,心里更是止不住的凉意。
从坐上东宫之位时林怀清就是众皇子之敌,亦是拥立其余皇子的官员之敌。
--------------------
1、出自《淇奥》。
拜谒
德元十二年至德元十七年,刘千甫用五年的时间拢住赵茂为他做事,让林怀清之死看上去就是费心劳神过度所致,再加风寒侵体神仙难救。
又在德元十五年收买东宫御医吴鄂,把控着太子近身内侍和太子御医,刘千甫神不知鬼不觉的想做些什么都能避开其余耳目。
“右相敢这么做背后定有人指点,惠文太子魂归天地,那当时的赵王湘便是嫡长子。”程行礼迅速帮郑郁抓住重心,后又担忧地对郑郁说,“皇后身居后宫但并非不问朝政,想让赵王湘做太子不是一日两日,数年谋划定是小心谨慎。可不论是圣上还是成王都彻查过东宫上下,并无任何异样,且单凭这些莫须有的妄猜圣上不会信。”
“子若身子是德元十四年后清减病弱下去的,刘千甫既然在七年前能拢住赵茂,那么再拉一个吴鄂又有何难。所以在外人看来这无非是太子体弱久病难医而逝,真真是好谋算啊!”郑郁嘴角勾起冷笑。
那时林怀清的药必会经过东宫御医吴鄂手,可当时的吴鄂诊脉还是用药,都是报备一切无虞。道林怀清只是思虑过重伤了身。若想知道刘千甫对林怀清用何种手段,吴鄂定是知情者。
而林怀清死后赵茂突然殉主说不定已让德元帝警觉,若此时身为东宫御医的吴鄂也死,只会引来朝野上下的的猜测。况且一旦给吴鄂扣上罪名,说不定这人气急之下还会留下什么文书,不如将人放在眼底,等再过上一两年就让他无声无息的消失。
何况让人活着说不定比死更有用处,林怀清的死说不定已让他背弑君罪名,来日林怀湘要是想在弄死一个,也不怕手里没人。
炉上茶还热着,程行礼提起小壶给郑郁斟好茶,淡淡道:“世人都脱不过权、欲二字,吴少瑛现任兖州方与县丞,我记得方与县几日前出一弑母案。主犯要求三司会审,说有莫大冤情并牵连到吴少瑛及宁王,年后怕就要开审了。”
“方与县丞。”郑郁听完后端起茶碗,沉吟许久,红唇吹开茶碗上的雾气,眼角泛起笑意连着整个人看上去都轻松不少。
日近午头,程行礼强留郑郁用顿午膳,用膳时友思也在。
幼子挑食这也不吃那也不吃,程行礼看他这样也不说话,只是笑着看他。友思见程行礼这样就知道,他已经开始生气了,于是低头这也吃那也吃。
今日不过是看郑郁在这里,他耍耍小孩子脾气,郑郁过会儿走了家里可就他和他爹。
可偏程行礼生的一副好面相,笑起来是桃花羞面,脸含柔情。
至少坐在两人对面吃饭的郑郁是那么觉得,没有察觉到父子间的波涛。
程行礼是长安城内公认的好脾气,谁拉着他说上两个时辰,他都会脸含笑意的倾听面无耐色。
以至于有时候德元帝在被那些御史叨叨个不停后,都会拉着程行礼说上那么两句,人长得好看、脾气好、才华出众,德元帝非常喜欢这类人,如若不反驳他用钱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