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谙不知该用什么理由向自己的孩子解释,只闷头往前走:“不用管他。”
“哦。”岑愉便也不往身后张望了,“可是那个叔叔刚才喊你的名字,你们以前认识吗?”
岑谙胡诌道:“他是爸爸以前的老板,欠工资不还,所以爸爸不给他干活儿了。”
“真是个坏蛋。”岑愉义愤填膺,“亏我刚才还跟他说对不起。”
岑谙没说岑愉做得对,但夸奖道:“小愉是个好孩子。”
岑愉又高兴起来,脚下滑溜着绕到岑谙身前:“还好爸爸现在给严叔叔干活儿,我知道严叔叔一定是个好蛋。”
岑谙没忍住被儿子逗笑,捏捏岑愉的脸,说:“严叔叔给你买了礼物,等下回家记得在电话里跟严叔叔说谢谢,知道吗?”
这一路岑谙没有回头望,幸好岑愉穿着溜冰鞋滑得飞快,岑谙也得以走得迅。
回家后岑谙取了严若€€给岑愉买的一套玩具模型,等岑愉在电话里跟严若€€讲了几句,他接过手机边炒菜边跟对方聊起了工作。
下午岑谙开车兜上家里那俩去岑颂的学校转了转,结束后在附近找了个餐厅给岑愉庆祝了生日,晚上洗过澡抱着电脑上床时已经九点多。
这天似乎过得无比寻常,只有他清楚自己仅仅是在维持着表面镇定,此时浑身松懈,早上对视的那一眼又悄无声息地寻了空隙钻进他脑海里,将他的思绪搅和得凌乱不堪。
无可讳言地,他对应筵在他生命里的又一次出现感到害怕了。
当然不是害怕自己疮好忘痛重拾旧爱,他完全没这个想法€€€€他已非二十岁不吃教训全身心以那人为轴旋转的岑谙,相反,他的生活里多了很多他要顾全的事,家庭、人际、工作,以及自己,比当年更为开阔的眼界和成熟的思想自然都会阻止他再次犯错。
他担心的是岑愉被应筵看到了,应筵会怀疑到什么吗?要是被应筵知道岑愉的身份该怎么办?会做过激的行为吗?
这份忧惧一并带到了工作里,岑谙掀开笔电,一眼就能看到前一晚合上电脑前没关闭的搜索页面。
是严若€€向他提到的,对€€耀有强烈合作意愿的酒庄相关资料,酒庄的名字叫ano18。
名字带阿拉伯数字的酒庄十分罕见,至少在岑谙与葡萄酒商打交道的七年里从未见过€€€€这个ano18是例外。
数字也就罢了,关键是这串数字与前面的英文字母组合起来让他不得不多想,再加上应筵曾经给新酒庄选址时就包括了南澳,而今天莫名其妙在祜灵市本地遇见了对方……
如果确实不是对方有意而为,那一切未免太巧合。
心绪不宁的状态只存活了两天,周一晨起,岑谙就点醒自己,就算是应筵起的合作又如何,在他这里就必须得工作和私人感情分离。
何况他还怀着丝侥幸心理,能查到的资料上都显示ano18酒庄现在由一名叫“林赛”的南澳洲女性在经营管理,或许真的只是他多虑。
岑愉还埋着脸蒙头大睡,隔壁房间岑颂也还没醒,岑谙在厨房里留了早餐,拎起包和车匙离开了家。
上午九点惯例在三十层开例会,会议结束,等与会人员散了,岑谙继续留在会议室跟严若€€讨论旁的。
“o18主动提出承担关税和物流费用,”严若€€直接用简称,“以往进口成本加上这两样都是€€耀承担的,这个酒庄还没正式洽谈就开出了这么诱人的条件,我很难不心动。”
岑谙在公司里挂着“总裁特助”的头衔,实际严若€€有很多事情都会参考岑谙的意见,他欣赏岑谙有头脑却不逾越的那份心。
这次岑谙却出乎他意料地保守:“严总,o18才建成五年,出产过的酒款充其量只有三款,还都是单一的赤霞珠品种,我认为还是观望一下比较好。”
“大厂找小,小厂找大,初出茅庐的新酒庄市场运作能力偏弱,把产品和工作交由大经销商做是常见的事,我们不是没有这样的案例。”严若€€偏了偏头,放下文件,“岑谙,告诉我,你是不是遇到了烦心事?”
岑谙没想到自己内里的抗拒会在脸上表现得如斯明显。
他放下搭起的腿,坐直身子,退让一步,说:“不是说对方邀请我们周三过去实地考察一下吗,严总看完回来再做决定也不迟。”
严若€€合上文件,不轻不重拍在岑谙小臂:“私下独处别喊我严总,听着逆耳。”
两人在上半年就去过南澳,签证还没过期,这次临时决定出外也不算仓促,况且周三过去,周六就能回来,不会耗费太多时日。
以往出差,岑谙都会把岑愉安顿到严若€€家里,那里有个全职管家照料生活起居。
现在他倒是庆幸家里多了个岑颂,省得又欠下一大笔人情债,只不过岑颂这人有时看着不靠谱,临出门前岑谙叮嘱他的事比叮嘱岑愉的还多,搞得岑愉小大人似的拍着胸脯,说:“爸爸你放心,我会把小叔照顾好的!”
周三早上七点十分,去往南澳阿德莱德的航班准点起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