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手拿起旁边的笔,在最后一栏填写上三个字[已清理。]
然后,这只手翻开了下一页。
“兄弟们,老子终于出来了你妹的,天天在里面被管教,都快把老子逼疯了”
“耀哥出来了就好,来来来,今天兄弟们给你接风洗尘,去去晦气”
一群头染得五颜六色的青年呼啦啦一拥而上,将一个身材高大、脑门上只有短短一层青色茬的青年簇拥在中间。
一行人前簇后拥走在街上,引得附近的人纷纷摇头避让,眼神里都是嫌弃。
他们却浑不在意,一边走一边嚷嚷着“耀哥受苦了,这回出来了得好好补补”
“听说少管所里规矩一大堆,咱们还挺好奇的,耀哥你这两年过得怎么样”
被称作耀哥的男生故作淡定地耸了耸肩“也就那样吧。老子是谁,能叫他们管住喽天天想着给老子上思想品德课洗脑,还真以为我吃他们那一套反正把这两年混过去了,老子出来又是一条好汉”
他说话的语气十分猖狂,偏偏周围的青年都吃这一套,纷纷点头竖起大拇指。
“牛逼啊耀哥墙都不扶就服你”
在众人的恭维声中,“耀哥”愈骄傲地昂起了脑袋,做出这不值一提的表情。
“对了。”他突然想到什么,问,“那个死瘸子怎么样了老子当时捅了他那么多刀,他能捡回一条命都算我手下留情,这种软蛋还和老子抢杨青青哈留他一条命,他居然不感恩戴德,还想送老子去吃枪子搞笑老子当时十六都没满”
他话语中的杨青青正是曾经的班花,也是这群青年中不少人的暗恋对象,其中就包括“耀哥”本人。只可惜,杨青青拒绝了他的告白,反而和一向被他们看不上的书呆子走到了一起,恰好被他撞见两人约会。感受到强烈屈辱的他冲动下痛下杀手。
热闹的人群沉默了几秒,有人终于开口。
“耀哥你还不知道吧你进去这两年,就去年,那死瘸子居然考上了帝都的重点大学,选的居然还是他妈法律系你说他搞不搞笑简直笑死我了都”
其他人也附和着笑起来,但这笑容里却有些尴尬。哪怕他们再混,也知道重点大学高材生和他们这些人间的前途差距。
“耀哥”的脸色骤然阴沉下来。
有人看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道“我看那死瘸子就等着耀哥你出来呢,肯定是不死心还想报复你咱得防一手啊。”
“我防他”“耀哥”伸手指向自己,突然不屑地冷哼一声,“笑话”
“那小子要真敢来找我麻烦,我让他另一条腿也废喽直接变成残废”
他当场放下狠话。原本有些尴尬的气氛顿时又恢复了前的热闹。
“耀哥说的对,不就是个死瘸子,怕他个鸟”
“走走走,先给耀哥接风洗尘我在饭馆早就订好了席面,吃完饭一起去天海酒吧,最近那里来了个正点的辣妹”
五颜六色的灯光变换着,伴随着节奏激烈的舞曲,在舞池中晃动的人神色迷离,每一张脸都被灯光照耀得五颜六色。
“耀哥,再来一杯”
“不行了”被称作“耀哥”的青年头脑昏,整张脸都扭成了一团,“吃饭的时候就喝多了,现在又喝,真的不行了”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也顾不上什么面子,直接站起来将周围的人推开,跌跌撞撞往外走“我先去一趟洗手间”
通往洗手间的走廊昏暗一片,不断变换的灯光晃得他眼晕,他扶着墙跌跌撞撞向前走,模糊的视线中突然出现一道人影。
有人迎面向他走过来,握在手中的黑伞如一柄拐杖,每一步杵地便是“哒”的一声。
这“哒、哒”的声音莫名让他心跳加。
在少管所中两年的经历所锻炼出的某种危险直觉让他下意识绷紧了身体,就像是一只现了狮子出巡而躲进草丛的兔子。
然而,面前的人同样停住了脚步。
这个不认识的陌生人微微低头俯视着不知是因醉酒还是受惊而一屁股滑倒在地的青年,嘴角勾勒出一抹完美的弧度。
“让你久等,我似乎来迟了。”
“或许,时间刚刚好”
[张某,男,16岁,刚刚因犯案被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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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灵魂本质相对龌龊,但极其活跃暴躁,长期对所在中学进行三百六十度辐射污染。某刚刚升入高中的高一新生惨遭迫害,一周至少五天受其负面思想熏陶,尚未成年的心灵遭受煎熬,尚未成型的三观遭到冲击,险些影响身心健康,选择近墨者黑地对其实施暴力清除。好在思想积极三观坚定的某高一新生心智坚定,没有受其恶臭灵魂与拙劣智商同化,做出自毁前途事,反而在路过现其犯下恶劣刑事案件时,化身优秀市民积极举报。做好事不留名,我为保护环境代言]
[清理状态被少管所暂时收容,两年后会出来继续污染环境,勿忘清理。]
拿着笔的手在清理状态这一栏划下一道横线,再次写下三个字[已清理。]
[肖某,女,19岁,大二学生。]
[垃圾分类∶]
[其灵魂本质令人作呕,精神波动尤其强烈,散着过期腐烂食物的味道,还有蕴含嫉妒的强烈酸味。每时每刻都在涌现出各种陷害优秀室友的恶毒点子。某无辜路过的高中生差点躺枪,成为其陷害室友的工具人一,当场被其灵魂中的臭味与酸味击中,几乎以为自己遭遇新型生化武器袭击。为了拯救整个原阳市,向战争说不,为了维护世界和平,一切生化武器理应被清理。今天开始做和平大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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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记本上一页一页翻过,一个又一个待清理的垃圾被打上了[已清理]的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