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侧了头,稍稍远离他的温度,“我不想再与皇室有任何牵扯。”
“我可以请皇姐下旨,将我贬为庶民,生不入京城,死不入皇陵,皇室宗谱上去掉我的名字,皇族姓氏身份统统剥去。”
“子期,你何苦?”长歌的声音,有些哑。她从来只习惯付出,情爱之中,她不知道原来被爱是这样的滋味,有些酸,有些痛,也有些,怅然!
秦子期轻轻的拥住她,“我只想做你的子期,以一个单纯的爱你的男人的身份。”他微微的笑了,带着凄凉的弧度,“将军,如果你不想看见我,我可以站在你的身后,这样,你随时回头,都还可以找到我。如果有一天,有一天……”他有些哽咽,却依旧笑着接下去,“有一天你已经找到一个你爱并且爱你的男子,我的存在已经变成多余的时候,你再把休书给我,到那个时候,我一定拿着休书,头也不回走开,并且永远不会再出现在你的面前。”
他已经努力过,争取过,然后再用尽全身力气去等待过,到了最后的最后,他变成了她幸福的障碍的时候,就是他爱到不能爱的时候了。
到那时,他一定可以安心的离开了吧?从此,青灯古佛,祈愿她心想事成,一世顺心。
终是离别
“喂,你!”林决正在洗衣服,一扭头,是张逢单拖着鞭子出来了。
他是见识过张逢单的脾气的,当下惊疑不定的望着他,“什么事?”一边寻思着,该不会因为他收了长歌的生活费,这人就要来找他的麻烦吧?
张逢单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了一番,又围着他转了一个圈,最后,开口道,“你今天跟你家人告个别吧,明天收拾东西跟我们走。”
“走?走哪里去?”林决一头雾水,看着这个根本不按理出牌的人。
张逢单径自在河边找了一块石头坐下,“我家将军就要走了。”
“扑通”衣服掉入水中,林决呆呆的看着他,“你说什么?”
张逢单看都不看他一眼,鞭子一挥,便将随水飘走的衣服卷了回来,然后,若无其事的收了鞭子,望着天上的白云,“我是说,我们家将军明天要走了。”
不会的,林决摇着头,“她没有说要走。”
张逢单的嘴角,慢慢弯起骄傲的弧度,“她没有说,可是我知道,她要走了。”
这个世界上,有将军爱的人,也有爱将军的人,可是再也没有人,比他更懂得她!
林决机械的洗着衣服,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张逢单则坐在岸边,有一下没一下的哼着小调。
很久的沉默之后,林决抬起头来,“我不走。”
“哦!”张逢单放松了身体,斜靠上后面的大石,不是很上心的问,“为什么?”
水中能清晰看到自己的倒影,一荡一荡并不是很清晰,林决的声音很低,像是说给别人听,也像是在说服自己,“我是属于这里的林决,离开这里,我就不是我了。”
所以离开这里的常歌,就再不是常歌了。
她是别人的妻主,别人的将军,别人的长歌,却不会是他的常歌了。
他知道,常歌是可以陪着他在这小渔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人,可以容忍他的粗俗无知,或许终有一日,两人能慢慢的走在一起,他相信,如果是常歌的话,必定有能力,也有这个心,让他和他的家人过上幸福的生活。
可是,她终究不是常歌。
从秦子期那一声“妻主”开始,他就知道,他曾经有过的梦想,在不经意间越走越远。
张逢单终于以一种若有所思的神情,认真的看他了,“有你在,我家的将军才慢慢的活过来了。”
“或许是吧!”林决笑得比哭还难看,“可是离开了这里,我就再不是那个能让她慢慢活过来的我了。”
他,终究只适合在山野老去!
“但愿,你不要后悔。”张逢单将鞭子插回腰间,背着手,慢慢的往回走。
“张公子,你,你是喜欢她的对吗?可是,又为什么要……?”为什么要帮秦公子,甚至还要帮他呢?
张逢单脚步顿了一下,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所有对将军好的人,我都要帮她搜集起来。”他转过头来,笑了一下,“你不知道,她是一个多么笨的将军,只懂得对别人好,却不知道怎么对自己好。所以只要有对将军好的人,我都要帮她留着,这样,就算她不爱自己,也会有很多很多的人去爱她了。”
“而我,”他轻声笑起来,“我绝不会爱上她,永远不会。”
这个世界上,爱情会变,会褪色,说不定有一天也会变成伤害,可是他想要的,是永恒不变。所以他,可以陪她生,陪她死,陪她为她爱的人付出一切,却绝不会爱上她。
夜晚的海风,带着咸咸的海的气息。
长歌沿着沙滩慢慢走着,将脚印一个一个重重的印在沙上,又看着水浪拍来,温柔却毫不留情的抹去了痕迹。
长歌专心致志的走着,张逢单拖着鞭子,面无表情的跟在身后,状似不经意却又似乎是巧合的踩在她踩过的地方。
“啊!”她将双手卷起,凑在嘴边大声叫着,用尽全身的力气,海浪声声,似乎回应着她的呼喊。
“啊!”她闭着眼睛,一声又一声。
张逢单安静的看着她,眼里有隐约的笑意。
“逢单,我们走吧,明天。”几次大喊过后,她喘口气,说道。
“是!”
长歌转过头来,视线扫过他的鞭子,“怎么,这次不叫我去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