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彼得拉妮拉也靠男人来规范她的生活。多年来,她都在努力推动她父亲攀爬社会阶梯,直到他成为王桥的教区公会会长。她最强烈的情感一再受挫——对罗兰伯爵,因为他抛弃了她;对她丈夫,因为他死去了。作为寡母,她把自己全部奉献给了戈德温的前程。
伊莎贝拉王后也很类似。她废黜了自己的丈夫爱德华二世,结果却是,她的情人罗杰·莫蒂默有效地统治了英格兰,直到她的儿子长大成人,有了自信,才赶走了他。
凯瑞丝该不该那样做——靠男人们来过日子呢?她父亲想让她跟他一起做羊毛生意。要不她也能掌管梅尔辛的业务,帮他确保他那些建教堂、修
桥梁的合同,扩大他的生意,直到他成为英格兰最富有和最重要的建筑匠师。
一声敲门声把她从思虑中惊醒,塞西莉亚嬷嬷那鸟一般的身影快步走了进来。
“下午好!”凯瑞丝惊讶地问候着,“我正在扪心自问,是不是所有的妇女都注定要靠男人度过一生——而你在这儿,显然是个反面的例证。”
“你说得不见得对,”塞西莉亚友好地笑了笑,说,“我靠耶稣基督生活,他就是男人,虽说他也是神。”
凯瑞丝不知道这算不算数。她打开了橱柜,取出了一小桶葡萄佳酿:“你要不要来一杯我父亲的莱茵河白葡萄酒?”
“只来一点,再兑些水。”
凯瑞丝斟了两个半杯酒,然后从一只罐子里倒出水加成满杯:“你知道我父亲和姑母在婚宴上。”
“知道。我是来看你的。”
凯瑞丝猜得不错,女修道院副院长没有目的从不在镇上闲逛进行社交拜访。
塞西莉亚吮了一口酒,然后接着说:“我一直在想着你的事,还有塌桥那天你的作为。”
“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事了?”
“恰恰相反,你把一切都做得十分完善。你对伤者既体贴又坚定,而你在服从我的命令的同时还发挥了你的主动性。我的印象很深的。”
“谢谢你。”
“而且看起来……你不仅享受那些事,真的,而且至少在那工作中感到了满足。”
“人们灰心丧气,而我们给他们带来了
宽慰——还有什么比这更满足的吗?”
“我也有同感,所以我才当了修女。”
凯瑞丝看出来她要向哪里引了:“我可不能把一辈子消磨在修道院里。”
“你在照看病人时表现出来的天生的能力,只是我注意到的一部分。当人们抬着伤者和死者第一次走进大教堂时,我问过是谁告诉他们该做什么的。回答是羊毛商凯瑞丝。”
“这是显而易见该做的。”
“是啊——对你是这样。”塞西莉亚热切地俯身向前,“组织能力的天赋只给予极少数人。我知道——我有这种天赋,我也在别人身上看到了。当我们周围的人不知所措或者惊慌万分或者吓得不知如何是好时,是你和我担起了责任。”
凯瑞丝觉得这倒是实情。“我琢磨是吧。”她不大情愿地承认。
“我已经观察你有十年了——从你母亲过世的时候起。”
“你在她灰心丧气时给了她慰藉。”
“我当时,只是和你聊了聊,就知道,你会长成一个非同一般的女性的。当你在修女班上学的时候,我的这种感觉更坚定了。你如今二十岁了,你该考虑考虑你要如何度此一生了。我相信,上帝已经为你准备好了。”
“你怎么知道上帝想的是什么呢?”
塞西莉亚嗔怒了:“要是这镇上别的人问我这样的问题,我会要他们跪下来祈求宽恕的。但你是真心诚意的,所以我就回答你。我知道上帝所想
,因为我接受他的教会的教导。而我坚信,他想要你做一名修女。”
“我身上的男人气太重了。”
“我年轻时也始终有这个问题——不过,我可以向你保证,这个问题是随着岁月而消失的。”
“我不能靠人指点来生活。”
“不是要做女修道者。”
“那又是什么呢?”
“女修道者是那些不接受规矩而且认为她们的誓言只是暂时的修女。她们居住在一起,种地放牛,并且拒绝由男人来治理。”
凯瑞丝一向有兴趣听取蔑视规矩的妇女的事,“可以在哪里找到她们呢?”
“大部分都在荷兰。她们有一位领袖,名叫玛格丽特·波列特,她写了一本书,题为《简朴灵魂之鉴》。”
“我很想读一读。”
“不可能的。女修道者被教会指斥为自由精神的异端——所谓自由精神,就是相信我们能够在这个世界上获得精神完善。”
“精神完善?那是什么意思?就是一个短语嘛。”
“要是你决心对上帝封闭你的头脑,你就永远无法理解了。”
“我很抱歉,塞西莉亚嬷嬷,可是每当我听说上帝也就是一个人这类事情时,我就想:人是难免犯错误的,因此,真理就会是不同的。”
“教会怎么会错呢?”
“嗯,穆斯林们就有不同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