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距离北京2000公里之外的香港中环,某摩天大楼高层。
透明的工作间,西装革履的职员来回穿梭,会议室内外人头攒动,空气中除了高浓度咖啡,还有打工人口中吐出的一丝仙气。
三天,曹先生来巡视工作已经持续三天了。
他老人家是不用睡觉,可普通人吃不消啊,每天凌晨三点到夜里十二点,公文系统里的提示短信就没断过。
和以往的工作巡查不同,曹先生这次提前从新加坡回来,不只是高管、中层要被检查工作,所有肩负职务的股东也逃不过。只要人还在亚太地区,都得乖乖前来香港总部汇报。
曹董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张扬地做事了,他摆出一副风雨欲来的架势,让知晓当年股权争夺内幕的老员工人人自危。
等曹先生快刀斩乱麻地捋了一遍香港的情况,又召集周余琮从上海赶来汇合,连远在西双版纳度假的罗广信也被他毫不留情地召了过来。
等“老好人”罗董一脸郑重地出现在公司,信建上上下下彻底炸了。
“你要提前退休?!”总裁办公室里,罗广信一脸不可置信。
他自己都还没退呢,曹仕建居然想退休?!
“仕建,你这是不守承诺!”
“承诺?”曹先生的目光冷到极点,“我自认为这些年,对得起公司、股东、更对得起你罗家。”
罗广信脸色涨红,他是给曹先生戴了十多年绿帽子,但曹仕建何尝不是拿着孩子的事拿捏他?曹仕建在国内的时候,跟个大家闺秀似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所有社交场合,全让他老罗当吉祥物,想想他都一把年纪了,还要给公司做牛做马!心黑的资本家千千万,他曹扒皮就是最绝情的那个!
周余琮脑门都是汗,生怕罗董气急跳墙,一拳头把曹先生打进医院,忙打岔道:“是不是曹董最近太累?您身体还好吗?”
曹仕建面色稍缓,点了点头,道:“我身体很好,这一年东奔西走,确实有些累。”
他说他累了……
罗广信怀疑自己是不是在云南野生菌吃多了出现幻听,曹仕建,居然说他累了?
魔幻,太魔幻!
“原来你也会累……”
“我又不是外星人。”
罗广信彻底没了脾气,肩膀耷拉下来,向后一靠倒在柔软的沙发上,“我以为要想看到你休息,还得等十年,没想到这一天真的来了,我居然不敢置信。仕建,你的心思,我不问,我也看不懂……今天就我们三个,当着余琮的面,别的不多说了,我老罗和你共进退。”
曹先生垂下眼睛,不带情绪地笑了一笑,没有答话。
周余琮说:“按照公司制度,曹先生卸任只要董事长您批准,但如果涉及到董事长更换,那就复杂……”
老罗不耐烦地摇了摇手,指着曹先生说:“他,这个家伙,即使不承担职务,但总还是实控人吧,你们有事找他签字去。”
“董事长,这不合流程……”
“曹仕建说走就走难道符合流程?”
“两个人一起变动是不合适。”曹先生点点头,“广信,我让半步,你先与余琮交接吧。”
周余琮一怔,继而连连摆手。
这这这这怎么就定了?
他他他他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啊!
罗广信张开嘴又闭上,他是看出来了,自己一举一动都落在曹仕建的局里。
反抗无用,不如躺平任安排。
唉,周余琮……周余琮这小子简直是狗屎运!他何德何能入得了曹仕建的眼?
小会结束,办公室只剩下曹先生与罗广信。
曹仕建端坐在转椅上,眺望远处的海景蓝天,默不作声,罗广信毕竟认识曹先生多年,仔细观测了一会,忽然心有所感。
几个月不见,曹仕建的变化其实很大,他的刘海没有梳上去,而是全都垂下来,遮住了大半额头,收敛了金融精英的派头,加上一身浅咖色休闲打扮,配着白皙的肤色,很有几分书卷气。
是的,书卷气,曹先生的外貌一直很斯文清秀,要不当年也不至于被某些权贵人士巧取豪夺。
“恭喜你,得偿所愿。”罗广信走到老朋友身后,装作与他共同欣赏港岛的碧海蓝天。
“你也一样。”曹仕建淡淡地回道。
罗广信看了看他依然空着的无名指,说:“你要是结婚记得叫我,这些年,你把好处都让给了我,我承你情,怎么也得包个大红包。”
曹仕建缓缓摇头,“心意领了。”
老罗心想:难道这家伙和心上人还没成?也不对啊,从前的曹仕建整日死气沉沉,如今似乎整个人都活泛起来,像是年轻了二十岁。老罗今天刚进公司,就听到大家在私下讨论曹董是不是好事近了。
说真的,老罗对曹先生工作上的压榨烦归烦,但他了解这个小学弟的为人,一直是个端方有礼的君子。
读书时就是听话懂事的乖学生,学习认真,低调努力,老师同学哪个不喜欢?当年不管在校园,还是后来到了湾区,都是名声在外的超级学霸。
可惜,老天是苛刻的,大概是曹仕建人生前二十年的运气太好了,后面就要连本带利的拿回来。
那一年,老罗拉着小学弟成立的信建咨询公司,因为吃到国内互联网一波发展红利,短短两年,公司已经赚了一个小目标。可就在公司日渐红火、前途不可限量的时候,作为开朝元老,满足了基本物质需求的曹先生,觉得上班索然无味起来。相比继续和铜臭商人打交道,他肯定更喜欢留在学校做些前沿的理论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