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不孝,叫父亲、母亲担忧了。”玉破禅跪下。
玉老将军道:“起身吧……抢了金家的媳妇,做得好。”
“……多谢祖父夸奖。”玉破禅望了眼金折桂,见金折桂略点了点头,心知玉夫人没为难金折桂,便松了口气。
“方才,老九说圣上提起什么水渠的事。”玉老将军状似漫不经心地道。
金折桂抿着嘴,等玉破禅说话。
玉破禅见玉入禅已经多嘴地先提起了,就道:“是,是范神仙先跟圣上提起的。”
“大官娘哪里懂得什么治水,莫去胡闹,安生留在家里照看官爷吧。”玉老将军道,虽知道金折桂的性子,但想,天下没有不疼儿子的女人,看在官爷面上,金折桂一准留下。
“祖父放心,委屈不得官爷。儿子一不是囊中羞涩,二不是一毛不拔的人,多使些银子,官爷定不会出事。况且,折桂会治水。”玉破禅道。
玉老将军嘴唇微微蠕动,玉将军并不多嘴,玉夫人立时道:“要么,你们去,官爷留在家里?”
康氏一怔,她怀中的儿子因早产本就瘦弱,又因她日日怕儿子被人算计,不许他离开她半步而长得弱不禁风。今日带了儿子来,就是想提醒金折桂、玉破禅,玉家的嫡子嫡孙还在这呢。
康氏此时瞥一眼正坐在玉夫人怀中,胃口极好地吃着粥水的官爷,不由地担忧起来,若官爷留下,玉家里哪里还有她儿子的份。
“母亲,官爷还没断奶,他离不得我。”金折桂道。
“奶娘留下便是。”玉夫人摸索着官爷的后背,嘴里笑道:“老九小时候就这么老实,老八哭哭啼啼的,倒是离不开人。”
“吭。”金折桂吭了一声。
玉夫人终于回过头来,醒悟到金折桂身边没带年纪大的女人,甚至几个小丫头,都因在塞外成家了,没跟着回来。
玉夫人脸色难看了,玉老将军也颇有些尴尬,心道他这孙媳妇果然出人意表,竟然是自己奶孩子,犹豫再三,觉得曾孙还小,万一断奶了,定会瘦下来,才说:“要带去,只管带去吧。只是丑话说在前头,若是官爷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们也莫回来了。”伸手要抱曾孙,玉夫人赶紧把孩子送过去。
玉夫人送了孩子后,不禁乜斜着眼睛瞅了玉破禅一眼,暗恨儿子没出息,就会跟着金折桂胡作非为,正经的差事一样没有。
晚间玉家家宴,玉老将军不许去请玉老夫人,康氏抱着哥儿转了两圈,听见孩子咳嗽了,赶紧又把孩子抱回去。
金折桂、玉破禅一连在玉家歇了两日,才敢抱着官爷去金家。
到了金家里头,沈氏、金老夫人不似对着玉破禅的时候劝说他们留下,反而是一个赛一个与有荣焉地拉着金折桂道:“不愧是我们金家的姑娘,都能跟着工部、户部的大官去治理水渠了。”
金折桂心里不解,笑道:“祖母、母亲许我去?”
“不许你去,你就不去了吗?”金老夫人笑了,拉着金折桂的手,摩挲再三,轻轻叹了句:“还记得偶尔回来一遭就好。”
“……是。”金折桂笑了,陪在金老夫人身边,见金老夫人十分在意玉入禅,便将入禅“入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通,待金老夫人累了,才随着沈氏回他们大房去,才进门,南山、小星星立时拉住金折桂。
小星星此时说话十分利落了,叽叽咕咕地缠着问塞外如何、铁钗公主相貌怎样。
金折桂废了半日的力气才摆脱她,见玉破禅跟着金将晚说话了,便拉着沈氏的手单独说体己话。
沈氏拍了拍金折桂温润的手,沉默半天,叹道:“我也去。”
“母亲?父亲在国子监,怕是……”
“不管他。当初在瓜州丢下你们姐弟,如今无论如何,我得去瞧瞧你们在瓜州过的什么日子。”沈氏道。
“可是祖母会答应吗?”金折桂觉得金老夫人一准不会答应。
“你祖母答应了。她也去,你祖父也去,小星星也带着去。”沈氏有些兴奋了,“你祖母说,单叫玉家人看着眼红去。”
“路上颠簸,祖母不怕颠坏了?”金折桂担忧道。
“怕个什么?你祖母有钱,有钱在,去哪里舒坦不得?有她在,咱们一路好吃好喝好住,哪怕到干旱之地,咱们要吃个果子,还不缺冰块呢。再说,你祖母说了,论起能耐,她不知比你强上多少倍,但凡有人敢不服你,放着她来处置。”沈氏道。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难怪金老夫人不拦着他们了,原来是要一起去。金折桂恍然大悟,随后道:“那方才怎地不在破八面前说?”有钱在,去哪里舒坦不得,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是玉破禅说的。
沈氏笑道:“他毕竟是玉家人,万一说漏了嘴,玉家也要蹭着去呢?叫玉家人看着他们家儿子伺候咱们一家老小,心里才叫痛快。”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沈氏这是被金老夫人潜移默化了,竟然也对玉家不满意起来。但想想,自家祖母、母亲跟着,跟婆婆跟着,俨然是两种天差地别的感受。
“好,咱们先瞒着玉家。”金折桂笑了。
七月里,扬州一带的乡绅呈报灾情的折子就到了范康手上,范康拿着折子,先大义凌然地道:“那群欺上瞒下的人,若不是严邈之在扬州留有旧人,怕扬州一带土地龟裂,也没人把灾情报上来。”后对着金折桂,当着玉老将军等人的面兴奋地道:“丫头,又到咱们大展拳脚的时候了!”
金折桂也不厚道地兴奋起来,既然范康都来玉家说了,那边是虞之渊已经给了范康旨意,于是立时跟范康商讨起到了瓜州一带,如何把她的怪异想法跟范康那举世无双的能耐合二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