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华生于1881年因伤退伍,他觉得自己永远地残疾了。他回到了伦敦,靠领抚恤金度日。在华生回忆福尔摩斯最后一个案件时,他的生命已经接近尾声,直到那时他才坦白了个中缘由,政府发给的抚恤金高达每日11先令6便士(57新便士),他却依旧无法过活,那是因为这些钱当中有5先令9便士(28新便士)直接流到了赛马投注经纪人手中。#pageNote#7华生真是沉迷于供养这些吸血鬼!
这是他唯一的道德弱点。华生结实高大,伦敦警察厅的雷斯垂德探长身高5英尺10英寸(约1。78米),在他眼里也是个“矮子”,还长着一张“老鼠脸”,又像是只“精瘦结实的斗牛犬”。由此可见,雷斯垂德的脸颊和鼻子随着年龄的增长横向发展了。福尔摩斯身高6英尺(约1。83米)有余,因为身形瘦长,在华生看来会比实际身高更高一些。华生有着橄榄球员的强壮躯体,出国前曾经为布莱克希思队效力过。
华生是个军官,也是个绅士。因为军队规章,参军的时候他蓄了胡子,所有服役的军人都必须这样。他上过公立中学,
道德品行深受其影响,福尔摩斯曾经说过华生不会伪装。华生从没提过母校,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去的不是阿诺德改革后的拉格比公学#pageNote#8,因为华生的学校纪律散漫。他还加入了一个小团体,欺负比他年长两岁的“蝌蚪”菲尔普斯(Phelps):他们用一根板球门柱对菲尔普斯穷追猛打。这霸凌的一幕是痛苦的,但华生成为这个团队的中心是个预兆,当年小团体里面的幼稚男孩如今成长为一个成熟的男子汉。菲尔普斯性格和顺宽容,当他后来去寻求华生或是福尔摩斯帮助的时候,表现出了典型的公立学校礼节。然而,华生的心智能力也不足以达到温彻斯特公学的要求,这所出类拔萃的学校崇尚“礼仪成就人”。
虽然伊顿公学的校园霸凌现象也很常见,但也不太可能是华生的母校。那里培养出了犯罪大师约翰·克莱和塞巴斯蒂安·莫兰上校。如果华生毕业于伊顿公学,福尔摩斯会拿他们来取笑华生的。
福尔摩斯因为发现了检验血液的方法异常兴奋,就忽视了他的新伙伴。虽然华生说自己养了条斗牛犬,但福尔摩斯后来没有询问那条狗为何突然神秘地不见踪影了。他一点儿也没料到这位略带拘谨的医生会成为自己的记录者,而且还是个畅销书作者。当然,两人都想不到他们会成为彼此的挚友并且因此被人们永远铭记,他俩正
如劳莱与哈代搭档#pageNote#9或是梅子配蛋奶沙司。
贝克街221B号
贝克街221B号是当之无愧的世界最知名的单身汉寓所吗?但是在福尔摩斯和华生入住贝克街之时,写着这个地址的信件是永远寄不到收件人手上的。资深地志学者表示,相较1881年来说,贝克街的长度增加了一倍。当时的贝克街只从波特曼广场延伸到帕丁顿街,门牌号没有大于八十几号的。地志学者还断定,反复出现的221B号不是由于华生记性不好,也不是因为他经常字迹潦草,记录的日期时常有误。他们认为华生是有意隐去真实地址,让房东哈德森太太免于应付像今天这样涌向贝克街的日本游客和聒噪的导游。可方便到达的威格莫尔街和牛津街,后院的悬铃树,可通过小巷到达的近旁的空屋,路对面的短街,这些证据都让大家认定“221B号”实际是面向较低的街南端,而且是在街的西边。很多学者都提出了关于不同门牌号的猜想,然而有一点大家达成了共识:贝克街的房子前面都是平的,唯有这所房子一楼有拱形窗——如果有人再见到这座房子就会立马认出它来。
夏洛克·福尔摩斯在贝克街221B号的客厅
临街的门后有17级楼梯通向楼上的客厅,正是这个舒适的房间吸引了福尔摩斯。客厅显眼的大窗子朝向大街,其中有一个特别的隔间,
有一个入口通向在同层楼的福尔摩斯的卧室。华生的卧室和至少两间杂物室在楼上。
客厅门对着壁炉,福尔摩斯把自己的信件用一把折信刀钉在炉架上。壁炉前面相对摆放着福尔摩斯和华生的扶手椅。客厅里还有一张早餐桌和一把直背柳条椅,他们的肖像画师西德尼·佩吉特#pageNote#10注意到,这把椅子后来被华生搬到了他婚后的新家。房间的角落里有一张大桌子,上面摆满了福尔摩斯做化学实验的瓶瓶罐罐。一些架子放参考书,还有一些架子放福尔摩斯自己剪贴而成且不断扩充的百科全书。艾琳·艾德勒(IreneAdler)的资料夹在拉比·艾德勒(RabbiAdler)和一个无名的指挥官的资料中间。拉比长官活跃于19世纪80年代,不能确定他是不是福尔摩斯的朋友,但他一定是罗伯特·安德森(RobertAnderson)博士的朋友。安德森是苏格兰场刑事调查局的头儿,福尔摩斯对他们局非常无礼。由于福尔摩斯珍贵的资料丢失了,因此对那个指挥官的确切身份和他写的鱼类专著没有详细研究。
福尔摩斯和华生穿着讲究,走在牛津街上
这些散乱的剪切资料让华生觉得不快。通常累积几个月以后福尔摩斯才做整理,把一些贴到册子里,其他的塞到杂物室的一个箱子里。更恼人的是,“福尔摩斯癖好发作
的时候就爱坐在椅子上,手握装有100发博克塞式#pageNote#11子弹的手枪,在对面的墙上打出V。R。字样#pageNote#12,以表现他的爱国之情”。
“就爱坐在椅子上”几个字说明这种行为时常发生,可知华生对朋友的乖张个性多么包容。
但是华生当时还炫耀他和福尔摩斯是“波西米亚式”的人,这指的是那时候对抗社会陈规的艺术风潮。像“垮掉的一代”“嬉皮士”和“新社会”一样,“波西米亚式”被用来为反叛乏味、懒散的资产阶级做派辩解。华生喜欢阅读的书籍应该不是乘火车时消磨时光的廉价小说,他在贝克街会读亨利·穆杰#pageNote#13的小说《波西米亚人》。这部作品40年前很流行,而10年以后普契尼把它改编成歌剧。但也许年轻知识分子的自由性爱才是吸引华生阅读的主要原因。但是他却嫌弃福尔摩斯把雪茄放到煤斗里,或把烟草塞进一只旧波斯拖鞋里。作为一个医生,他反对福尔摩斯通过注射7%的可卡因溶液来缓解倦怠,尽管在当时这是合法行为,但这样用药不太符合传统。华生本质上还是保守的。他的娱乐活动是打桌球,而福尔摩斯的消遣方式是欣赏古典乐和涉猎各种学科。福尔摩斯的不修边幅与他的严谨个性形成了对比。他像猫一样爱干净,而在贝克街的家里闲晃的时候,华生就看到他身穿鼠灰色或者华丽的紫色晨衣。去
乡下的时候,福尔摩斯穿了件像女士晚礼服一样的曳地长风衣。西德尼·佩吉特把这个形象画了几次,在他眼中,福尔摩斯是如此精致体面,就像优雅而玩世不恭的律师政客F。E。史密斯一样。福尔摩斯和华生是“Chumming”,这个词来自印度古语,意为分享寓所。这段室友关系让福尔摩斯成熟起来。他起先只是礼貌地将华生称呼为“医生”,而且迟迟不肯透露自己非同寻常的职业。然后他变成了一个优越感十足但不失亲切的朋友,在华生婚后称其为“我的伙计”。再到后来,他常常打趣善良的华生医生,故意把华生质朴的常识说成是异常的迟钝。贝特丽丝和培尼狄克#pageNote#14这对情侣比罗密欧与朱丽叶更真实,他们的创作者是福尔摩斯的同胞。于是大家也许会联想到福尔摩斯对华生的日渐深厚的感情:在《三个同姓人》中,若是恶棍伊万斯(Evans)的子弹不止是擦伤了华生的大腿,这份爱会让福尔摩斯对这个“凶犯”痛下杀手。以华生回忆录一贯的风格来看,比起按日期排序案件,这种感情的升华在按发表先后排序的案件里展现得更清楚。
华生结婚前这段舒适的单身汉生活就这样展开了,在丧妻后又恢复了这样的状态。
定居
1881年,福尔摩斯的文章《生命之书》问世,但是没有署名,华生在贝克街读到
了刊登在杂志上的这篇文章。华生评价这篇文章是一派胡言,福尔摩斯便承认是他写的。虽然福尔摩斯从没解释过,如何从一滴水推断出尼亚加拉大瀑布和大西洋的存在。但他首次向室友坦白了自己的职业,并展示了“演绎法”。他和迈克罗夫特都掌握了这个技能。兄弟俩都能从男人或女人的外表中观察到细微之处,然后通常能得出很多与实情相符的结论,比如一个人的职业、近期的出行和生活境况。华生当场就受到了震撼,但福尔摩斯这个技能基本没有在探案中发挥重要作用。其实,如果我们可以选择观察对象,大多数人都能认出那些带有暗示的特征,比如英国退伍军人协会的领章、几条守旧派的或是军团的领带、怪异的袜子、带增高垫或是过时的休闲鞋面的鞋子,又比如纪念日的白色罂粟花、戒指在手指上留下的苍白、没晒黑的痕迹。福尔摩斯就是依据这些线索来施展技能的。
侦探顾问的工作使得福尔摩斯的知识面出奇地不均衡。华生认为福尔摩斯的解剖学知识“精确但不系统”。这么说太宽容了。后来,福尔摩斯注意到华生跛足,同情他的阿喀琉斯之踵,但那其实是肩膀中弹而导致的身心失调引起的。然而对于托勒密或哥白尼有没有正确描述地球和星星的运行,福尔摩斯理直气壮地觉得无须了解和关心。他假装
不在乎哲学、不认识卡莱尔#pageNote#15的时候,很有可能是在和华生开玩笑。福尔摩斯错误引用了卡莱尔对天才的定义#pageNote#16,还改了一下原话,变成了“天才具有不辞艰辛的超凡能力”。7年后,他还告诉华生,瑞士哲学家里希特(Richter)是卡莱尔的思想来源,并推荐华生去读温伍德·瑞德的为科学的无神不可知论辩护的权威作品#pageNote#17。
《福尔摩斯归来记:诺伍德的建筑师》的插图:福尔摩斯、华生与雷斯垂德探长一同勘查现场
华生知道福尔摩斯是侦探后,他就马上可以看他查案了。第一个案件的主人公是伊诺克·德雷贝尔(EnochDrebber)或者杰弗森·霍普(JeffersonHope)。华生很佩服自己的朋友福尔摩斯发表的关于烟灰的专著,让人能一眼辨别出所有香烟品牌的烟灰。这时他还不知道这本稀有的配图册子会那么出名,被那么多收藏家追捧。华生发现福尔摩斯对于伦敦了如指掌,即使乘车穿行在阴暗的街上他也能辨认出路线。他发觉尽早勘查犯罪现场对福尔摩斯的探案至关重要,也学习到了可以从脚印步幅推断人的身高。华生见到了“贝克街小分队”——这些街头顽童受雇于福尔摩斯,在伦敦为他追踪他想找的车辆或船只。后来福尔摩斯在办案需要的时候,让一群排练好的群众演员布满街头,就
像导演布置舞台一样。
华生还得知福尔摩斯相当蔑视警察。他批评苏格兰场的雷斯垂德探长和格雷格森探长随意下结论,而且在没查清证据的情况下就采取行动——虽然福尔摩斯认为,在伦敦刑事调查局那群庸才当中,他们算是鹤立鸡群了。当然用现在的标准看,福尔摩斯也犯过错误,他看到劳里斯顿花园(LauristonGardens)的尸体就匆匆下结论,说被害人是被载他到那里的马车夫毒死的,杀人的动机与放在尸体上的女人婚戒有关#pageNote#18。格雷格森追查德雷贝尔的制帽匠是正确的,从他那里能够得知死者在伦敦的地址。雷斯垂德在寻找德雷贝尔的秘书斯坦格森(Stargerson)上也发挥了关键作用。这二人找到的都是让杰弗森·霍普之后认罪的重要线索,而福尔摩斯的探案法查出了凶手的职业和名字,并且辨识出他使用的手法。但苏格兰场的人往往抢走了所有功劳,这对一个单枪匹马作战的人而言太过分了。几年后,华生发表文章讲述了自己目睹的这第一桩案件。华生模仿了詹姆斯·麦克尼尔·惠斯勒#pageNote#19命名肖像画的直白方法,比如“(这种或那种颜色)的协奏曲”,他依样给案件取了一个波西米亚风格的名字“血字的研究”。
《灰与黑的协奏曲》的二号作品:托马斯·卡莱尔肖像。作者是詹姆斯·麦克尼
尔·惠斯勒。这幅画是因为卡莱尔看到《灰与黑的协奏曲:母亲肖像》后留下深刻印象,于是要求惠斯勒也给他画一张
科林·杰文斯在20世纪80年代的电视剧里扮演雷斯垂德探长
1883年,福尔摩斯阻止了格里姆斯比·罗伊洛特(GrimesbyRoylott)医生谋杀他的继女,此前他已经杀害了她的姐姐#pageNote#20。华生的日期记录得不清晰,福尔摩斯在同一时期内遇到了另一桩动机类似的案件。维奥莱特·亨特(VioletHunter)小姐被雇为家庭教师,但实际上是假扮成被雇主囚禁的女儿爱丽丝·卢卡索(AliceRucastle)。她父亲的所作所为是为了控制她继承的财产#pageNote#21。这就难怪福尔摩斯说玛丽·萨瑟兰(MarySutherland)小姐的案子“老套”了。1888年,这位继女请福尔摩斯寻找失踪的未婚夫霍斯默·安吉尔(Hel)#pageNote#22!
“犯罪界的拿破仑”詹姆斯·莫里亚蒂教授
华生于1888年结婚并搬离贝克街,此前发生过两起和杰弗森·霍普一案类似的重要案件,都牵扯到了美国的秘密组织。两起案子都发生在华生将离开贝克街的时候,福尔摩斯都不幸地失去了委托人。
1887年的“五个橘核”案中,福尔摩斯要面对三K党#pageNote#23的余孽。这个组织已经在1871年解
散,后来他们被人们遗忘了,直到1915年死灰复燃,成立了一个排外、反天主教的白人至上组织。他们不为人知,福尔摩斯的百科全书和地名志里面的相关信息错漏百出,把组织名字的来源误认为是扣动枪扳机的声音,其实它是希腊语词汇“kuklos”的误读,原词意为“圆圈”。奥彭肖上校如何以及为何背叛三K党的原委我们并不清楚。他激进的种族主义罪行招致的惩罚殃及了两代人——即使福尔摩斯准确推断出了复仇者搭乘的船。
被福尔摩斯证明“遇害”的约翰·道格拉斯(JohnDouglas)其实还活着。没过多久,他杀掉了宾夕法尼亚恐怖分子派来的杀手。福尔摩斯恳切建议道格拉斯立即离开英格兰,但是他依旧难逃厄运。因为背后藏着更加邪恶的黑手:莫里亚蒂教授。
莫里亚蒂和玛丽·摩斯坦
华生后来把听说莫里亚蒂的时间错记在他结婚之后了。事实上,福尔摩斯在召唤华生到伯尔斯通庄园(BirlstoneManor)调查约翰·道格拉斯谋杀案时,提及过这个“犯罪界的拿破仑”。一个化名波洛克(Porlock)的流氓混混曾警告道格拉斯他面临着危险,福尔摩斯解释说波洛克是他收买的眼线,负责随时通报自己主人的一举一动。
詹姆斯·莫里亚蒂少年老成。早在他21岁的时候,
就发表了关于二项式定理的论文,因此他很快在某个规模较小的大学获得了数学教授职位。他可能任教于伯明翰、布里斯托、达拉谟或者南安普顿。他的著作《小行星力学》太过艰深,以至于学术期刊都无法找到能力相当的人来评审。他的职业前景一片光明,但他谦逊地并未试图把他在欧洲享有的名声带到牛津和剑桥,或是欧洲大陆和苏格兰的大学。福尔摩斯让苏格兰场的得力干将警惕莫里亚蒂,说他们手上的一些棘手案子就是莫里亚蒂主使的,但他们都觉得这是无稽之谈。只有年轻的麦克唐纳探长把福尔摩斯的话放在心上了。福尔摩斯告诉麦克唐纳,他在莫里亚蒂的书房里见到的一幅格勒兹的画,可能价值四万英镑。莫里亚蒂家族受人尊敬,但并不富有。莫里亚蒂有个兄弟是英格兰西部铁路的火车站站长,而莫里亚蒂自己一年工资也只有700英镑。从这里就可以看出莫里亚蒂的聪明之处:他避人耳目,过着普通大学教授的清贫日子,然而他把钱分散到了六个不同的国内银行账户上,还在瑞士存有巨款。他让王牌猎手和作弊高手莫兰上校做自己的犯罪总参谋,为此支付的报酬比英国首相的薪水还高。
莫里亚蒂这个恶棍的智慧与福尔摩斯旗鼓相当,人们猜测可能正是他们之间的角力导致了福尔摩斯在1887年病倒。
当时正值荷兰-苏门答腊公司案发生和矛珀丁(Maupertuis)男爵的阴谋上演(毫无疑问是为莫里亚蒂打掩护的),之后福尔摩斯就在欧洲生病了。后来,他前往华生的朋友海特(Hayter)上校位于瑞盖特(Reigate)的住处休养身体。然而在此之后,福尔摩斯便给了莫里亚蒂第一记重击。因为流言太盛,莫里亚蒂辞去教授职位,转战伦敦去做低微的预备军人教练。除了福尔摩斯、华生和麦克唐纳,没人对莫里亚蒂的真面目有任何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