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意一口一口地喝着姜汤,眼睛却笑盈盈的:“可是我们成功了,一切都值得。”
丛绿低头,掩饰掉下的眼泪:“姑娘快上床捂捂罢,我去采些草药,给姑娘熬药。”说完,收拾纱裙出去了。
锦被暖烘烘的,云意渐渐缓过来了。她平躺下来,疲惫而又舒服,昏昏欲睡。直到她感觉到手指在她面上游走,方才惊醒。
“郡,郡王。”
澹台桢身着松青色锦袍,一头长发束在身后。他面无表情地捏起云意的下巴:“云氏,你好手段,是我小瞧了你。”
云意颤巍巍的睫毛随时会落下泪来:“郡王——您在说什么呢?”
澹台桢仿佛捏着一朵秋风中瑟瑟开放的芙蓉花,只要一用力,它便会留下深深的痕迹。
“隐藏祭台之下,待祭祀结束之后上台献舞,我猜猜,你的水袖之中藏着一点点致幻的迷药,能让人似真似幻。”
玉白的肌肤在澹台桢的手下,吹弹可破,澹台桢的呼吸喷在云意的面上,嘴唇几乎要碰上来。云意凝视着澹台桢古井一般深不可测的眼眸,苦笑:“郡王,妾身只是想法子活下来罢了。”
澹台桢目光微动,星星点点:“说下去。”
“您能不能,先放开妾身。”云意冰凉的手搭在澹台桢的手备上。
澹台桢松开手,云意下巴立刻浮现出浅绯色的手指印,她咳了咳,下地跪伏:“郡王明鉴,妾身从虞国千里迢迢而来,深知因为两国常年战乱,温国人对妾身有敌意。妾身一介少女,远离故土,身边所熟悉的,唯有丛绿而已。惶恐之下,只能出此下策,令温国人对妾身改观。郡王放心,妾身所求,不过安稳度日而已。”
雪莲绢花还簪在她如云的鬓发之间,簌簌而动。少女的声音婉婉动听,如泣如诉。澹台桢抬起她的下巴,果然见泪落如珠,湿痕点点。
“郡王,妾身——”
下一刻,澹台桢抱起云意,搁在自己膝上。她很轻,很柔,很软,还有微微的淡香,独属于处子的淡香。他长臂一横,就可以把她整个人都圈在怀中。她如此柔弱,汲汲营营的,只不过是能安稳度日。他澹台桢与云阔的对战恩怨,温国与虞国的战乱之仇,不应该压在她一个小女子的肩膀上。
云意靠在澹台桢的怀中,僵着身子不敢动,心里默默地想着对策。若是澹台桢恼怒她的自作聪明,她会受到何种惩罚。
“今夜,你穿得鲜艳一些,陪我去草原舞会。”
云意猛地抬头看向澹台桢,澹台桢唇角微扬:“你既已出嫁,自然还有一个人可以依靠。”
男子的气息包围着云意,云意眼中水光微漾,在他的面容上流连,顷刻面染飞霞,匆匆垂下眼眸。
澹台桢却不允许她退,扬起她的下巴,深深印上去。云意抓着澹台桢的前襟,松开了齿关。澹台桢察觉到她的顺从,轻笑一声,将云意压倒在榻上,与他紧密相贴。
白色的裙裾,松绿的袍角,掉在床边的雪莲花,攀在宽大肩膀上的细白手臂——
“姑娘,啊!”瓷碗碎裂的声音突兀地打破帐中靡靡气息。澹台桢不悦地看过去,珍娘神色惨白跪下认错:“奴婢不知道郡王在此——”
云意掩上衣襟,侧过身子,耳尖都红了,仿佛小巧的玛瑙。澹台桢直起身子,平复呼吸:“把你们姑娘的东西收拾好,搬到我帐中去。”
“是,奴婢遵命。”珍娘不敢抬头,一直等到澹台桢出了帐子,才软倒一旁。方才郡王的眼神,实在是太可怕了。
丛绿回来,见到珍娘这副模样,惊诧地问:“这是怎么了?”
珍娘慢慢坐起来:“郡王来过了。”
丛绿顿时想到姑娘的计划,心里一凉,忙忙地奔到云意床前:“姑娘,郡王他,他打你了么?”
云意依旧侧着身子,语气含糊:“没有,他只是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丛绿不信,要去查看云意的脸。拉扯之间,外裳滑落,丛绿看到了云意脖子上的殷红,不可置信地转脸看珍娘。
珍娘点点头。
丛绿闹了个大红脸:“那个,我去厨房了。”
“等等。”珍娘道:“郡王让我们收拾姑娘的东西,搬到大帐中去。”
丛绿呆住。
珞州旧事
丛绿来到厨房的时候,依旧没能缓过来。赫连刚两次从她身后走过,凉凉地提醒:“你再不翻面,饼就糊了。”
“啊,哎哟喂。”丛绿瞧着锅里的玉米面饼,手忙脚乱。旁边的鸡汤在咕噜咕噜地冒泡,差点要掀锅而起。
“火大了。”丛绿矮下腰,恰好有只手先于她把柴火抽掉两根。丛绿一转头,看到了澹台怀瑾笑嘻嘻的脸:“丛绿是罢?今儿做什么好吃的?”
丛绿舌头差点打结:“回,回世子爷的话,今儿奴婢做鸡汤锅贴、醋熘白菜、翡翠蒸糕。”
澹台怀瑾被香味熏得馋虫一阵一阵地发作,索性坐下来:“行,爷在这等着。”
丛绿便奇怪:“世子爷,不用如此,等奴婢做完,派人去知会一声就行了。”
澹台怀瑾撇撇嘴:“哼,等你派人去通报,渣都剩不下。”
厨房里的几个人心虚地低下头,不忙也得忙。丛绿看了看周围的人,又看了看澹台怀瑾,心里猜到了,不由抿嘴一笑。
澹台怀瑾转着手里的扇子,无聊得很,有一搭没一搭地与丛绿说话:“你几岁了?”
“回世子爷,奴婢今年十八。”
“哦,比那云氏大一些,也比我大一些。你家里的兄弟姐妹,舍得你千里迢迢来陪嫁。你这年纪,不是早该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