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彻完全搞不明白她到底是怎么了,见她这样伤心,只得闭嘴不再问,轻拍着她的背,柔声哄到,“你不愿说,我不问就是了,你先吃些东西总可以吧?”
哪只仪琳这次却倔得很,抓着他的衣襟道,“我不想吃。”语气甚是可怜,娇媚中夹杂着少女特有的清音,让人不忍相逼。东方彻无奈了,却也只得点头同意,心里却在沉思小丫头到底是怎么了。
仪琳其实没有怎么了,她只是在昏迷的时候做了个恶梦,非常可怕的梦。差不多两年前,她梦到过韩妈妈的灵堂,伤心了许久,担心了许久,这次,她梦到了韩爸爸的灵堂……在这样的双重打击下,即使明知不可信,却也几欲让人崩溃。
东方彻这几天有些头疼,仪琳那丫头不知是怎的了,一蹶不振不说,还特别的缠人,凡是她睡觉的时候,都必须让他陪着,凡是她伤心哭的什么,都要他耐心的哄着,凡是她不吃饭的时候,都要他小心的规劝着……完全变成了个长不大的孩子。
当然,被她这样全心全意的依靠着,感觉其实挺好的。
“乖,吃药,这是补药,你自己开的,怎么不吃?”东方彻端着药碗一脸的没脾气。仪琳嘟嘟嘴道,“我不喜欢吃中药,苦。”东方彻想了想说,“我让人拿蜜饯过来,这样就不苦了。”仪琳还是不乐意,摇头说,“我要吃药丸。”东方彻将药碗往小几上一放,板着脸道,“杨长老说这些补药若制成了丹药,药性就少了一大半,别任性,快些喝。”仪琳哀怨的看着他,不满道,“你凶我。”东方彻头疼了,好言道,“你乖乖吃药,我带你到黑木崖顶玩可好?那里的宫殿已经快建好了,十分漂亮。”
仪琳想了想,不甘不愿道,“那你不能反悔。”
东方彻却想,只要你听话,只要我能给你的都给你也无妨。
死和生
仪琳这段时间心情很不好,她心情不好也就算了,偏偏脾气也水涨船高,有一点儿不如意就要哭哭啼啼,弄得东方彻一个头两个大,烦躁不堪,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了三个多月。
秋去冬来,转眼又是一年即将逝去。
那日午后,寒风冷冽,仪琳披着件绯色披风站在两仪殿前殿的院子中,挺直着背,仰望眼前几乎看不到顶端的百年苍松,一站就是一个多小时,谁劝也不听。
东方彻听到丁一的回报时,带着些微怒意匆匆赶来,这丫头到底想怎样,三天两头破事不断,明知自己身体不好,上次给他输送内力伤了根本,竟然还跑到院中站一个时辰,这是没事找事啊!东方彻想,一直挺乖巧姑娘,怎么帮他输了次内力就任性起来了,典型的恃宠而骄,未免太拿自己当回事儿了。这样一路想着,越想越不高兴,本想好好训斥她一顿,却在看到她的刹那,不知为何,陡然间有些惶然。
她的背影太过挺拔,挺拔中透着股难言的孤寂与苍凉,纤弱的似不堪一击,在寒风中显得朦朦胧胧。
东方彻没有刻意隐藏脚步声,仪琳终于收回了仰望的视线,侧头看向几步外的他,苍白的小脸扬起一抹清淡的浅笑,她说,“我已经倦了,不喜欢这里了。”东方彻蹙眉道,“你在说什么呢,快回屋去。”仪琳又是微微一笑,语气平静道,“东方,我要走了,你如今练功已经不需要我从中调理了,恭喜你。”东方彻脸色微变,却依然保持淡定道,“说什么傻话,我什么时候同意放你走了?再说,你不顾恒山派弟子的数百人命了?”
他以为,她肯定是要立即妥协或讨好于他的,却未曾想,她表情始终未变,脸上的浅笑依然媚人,仪琳道,“我为你调理经脉八年,这是你欠我的,前段日子我任性胡闹了三个月,算是你还我的,至于恒山派……若你念着些我的好,就帮忙多照拂一二,若是不行……就各安天命吧,别人的命我担不起,也不想担了。”说罢,她不顾他铁青的脸色,悠然道,“你不是个好人,却也不够特别狠心,如果任教主还活着,你早些处置了吧,别等到以后后悔。”
东方彻脸色数变,眼中闪过厉色,仪琳却丝毫不惧,眼神飘向远方的天际,心底一片安宁。当轻微的疼痛自小腹开始蔓延时,她恍惚听到了东方彻气急败坏的怒吼,但这些已经不重要了,十二年的穿越人生将在今天彻底结束,一直以来的逃避,一直以来的自我鼓励安慰……两个梦,最终还是将她打入了深渊。
决定吞服毒药时,她还自得的想,这样的死法,至少没有什么大的痛苦。
仪琳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也不够心细敏感,选择自杀,只因为活得太累,心累。前世的二十多年对她影响太深了,刚穿来时,她可以规劝自己说要珍爱新的生命,适应新的生活,一切都会好的,之后一年又一年,连她自己都以为已经适应了这个世界,东方彻的威胁又算得了什么,陌生残忍的武侠世界不值一提,但……那两个梦太糟糕了,父母的灵堂……这让她突然意识到,自己逃避了这许多年完全没有任何意义,她每天不断重复的猜想着梦的真实性,是父母真的去世了还是简单的只是一个梦?
她不停的问自己,这样循环往复,一日又一日,然后,她累了,倦了,厌了,与其不停的猜想,不如赌一次吧,如果自己死了,是否还能穿回去呢?十二年,也许她前世的身体早就变成了骨灰,可万一……出现了时间差或出现了什么奇迹呢?
穿回去的希望还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