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总是以大局为重,可爹这么想,二伯一家却未必这么想,今日二姐分明是自己滑倒落水,却不由分说推到我身上,难道爹还不明白?”
林敬智微微一顿。不错,先是设计他女儿的婚事,后又随口倒打一耙,就连他自己好不容易谋求到的官职也……二房是欺压他们成了习惯,可谁叫他是林家四个儿子中唯一不受宠的庶子呢?只是苦了他的一双儿女……
“爹,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们四房一直以来不受祖母喜爱,备受打压,可我们也是人,难道挨了打还不许反击?我们处处忍让,二伯一家却处处逼迫,既然忍让也落不到好,不如自强自立,努力替自己挣一份好前程。”
顿了顿,见林敬智还在犹豫,林菀欣嘴唇翕动,终于低声恳切的,又带着无尽期望甚至哀求地说道:“爹,我不想再跪着了……我想堂堂正正地活着,难道不行吗?”
我想堂堂正正地活着,不行吗?
轰隆!
林菀欣的一句话,仿若晴天霹雳,
瞬间击溃了林敬智一直以来软弱的心防。
她的女儿索要的,不过是堂堂正正地活着?
难道以前,他们都是跪着活着吗?……
可谁又能说不是呢?
处处忍让,处处退避,直到避无可避,退无可退。
可是,难道他真的要与自家二哥为敌?
“你让我再想想……”虽然在不久前,林敬智才下定决心要得到翰林院修撰的位置,可一旦真正地与家族中人敌对,他又不免有些犹豫退缩。他已经让了太多年,他早已习惯了忍让,可是他的儿女呢?难道也要一直活在对方的阴影之下吗?
林敬智的思绪瞬间变得纷乱。
林菀欣也不逼他,毕竟她爹性子太过良善,显得几分软弱,逼太狠反而容易适得其反,只要在爹心中播下一个种子,未来终将成长为参天大树。
只要林家人一直不改他们的行事作风,终有一天,她爹会跟他们彻底决裂。
而这,正是她想达到的。
曾几何时的林家,因为叛国罪被满门抄斩,纵然她重活一世,也未必能阻止偌大的、心思各异的林氏家族分崩离析,走入深渊,那么,脱离林家,或许是最好的抉择。
这一世,她一定要护好自己的至亲家人。娘亲已然过世,她无能为力,但至少爹和弟弟,她必将好好守护!
“慎安呢?”想到弟弟,林菀欣立即问道,到现在,她都还没有见到他。
“想来又是出去玩耍了。”林敬智叹了一口气,
“他那个顽劣的不服管教的性子,你是知道的。”
此前避居山中,林慎安作为四房唯一的嫡子,经常带着小厮到山里上蹿下跳,天黑都不着家,现在回到帝都,依旧改不了野惯了的性子,经常一早就不见人影,天黑了才摸回来。
林敬智以前管不了,现在自然更管不了。
此时,街道上。
林慎安带着两名贴。身小厮,在街头游荡,东看看西摸摸,只觉满大街的东西琳琅满目,应接不暇,叫人看花了眼。
“啧啧,今天这条街又开了几家店铺,看来真是势头大好,你说小爷我也开家店如何?我爹会掏银子吗?”林慎安随口冲身边小厮问道。
他虽然年仅十三岁,却是一身公子哥的富贵打扮,身量不算高,却已经有了纨绔风。流的做派,是以无论去哪家店,都是被人公子前公子后的问候着。
被自家少爷这么一问,小厮有些犹豫。
“算了,他自己都没钱,还找他要?钱都被二伯母掌管着,连我娘的嫁妆都没放过,嘿嘿!”林慎安冷笑一声。
忽然,他发现自己有人盯着自己。一回头,盯梢他的人,一个装作在摊边和人讨价还价,一个专心地调。戏姑娘,另一个树下的人影直接消失。
这些人人高马大、身手不差,没事盯着他做什么?他感觉有些不寻常:“算了,无趣,不逛了,回家!”
“今天这么早回去?”小厮十分讶异。
“没错,偶尔
也该回去给我爹添添堵。”林慎安勾唇一笑。
回到听雨轩。
令林慎安意外的是,他那个平常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姐姐,竟然也和爹一起坐在正厅,父女俩竟是聊着什么。这可有些新鲜!
“你们俩都在?正好,我有个事问一下,咱家最近是不是得罪人了?”林慎安一屁。股坐下,招呼也不打,就语出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