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远称是,笑得眼睛弯弯的,直看得沈瑜心肝乱跳。
两人正吃着,李大力进来通报说有人拜访,原来是多日不见的祈蓝。
“怎么不在京城等着,找到这儿来了?”殷远问。
祈蓝不答话,往殷远身侧看了看,后者回头,见沈瑜停下筷子,正瞪着大眼睛看两人。
“阿瑜,你继续吃吧,不用管我。”殷远道,沈瑜“哦”了一声,低头继续吃饭。接着殷远又对祈蓝说:“无妨,你说吧。”
祈蓝素来是个机灵的,殷远的心思他早就看出些端倪,这一声“阿瑜”,再加上最后那句话,现在什么状况便明白了七八分。
于是他再不避嫌,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双手递上:“王爷着我送封信给公子。”
殷远接过,拆开,三两下看完,脸色已有些微变。他抬起头对沈瑜道:“阿瑜,恐怕我们得立刻动身回长安。”
长安行(下)
因为在穆斯古丽节没有尽兴,两人原本说好要在甘州城再留几日,多吃些美食聊做补偿,眼下这计划要泡汤。沈瑜不知出了什么事,但殷远神色严肃,便也点头。
官道易行,回长安倒比之前要快上许多,只用了十数日。
五人疾行数日,此时放慢了脚步。道路两旁垂柳依依,微风吹过时翠涛阵阵,颇有些诗意,让众人的疲惫也去了不少。
沈瑜远远看见巍峨的灰色城墙,忍不住指着问殷远:“那可是长安?!”
殷远笑着点头,就见沈瑜快马加鞭往城门奔去。
等到了城门前,沈瑜震撼了。高达数丈的门楼上,写着三个大字“明德门”,门道有五个之多!单是一道城门,已经能让人想象长安的气派了。
殷远跟上,在他身边道:“此门是长安正门,往内就是朱雀大街了,直通向皇城。”
沈瑜开始还不明白他最后一句话,等进了城,直接傻了。
朱雀大街足有五十余丈宽,笔直笔直,气势磅礴前所未见。城内街道均为正东正南方向,将偌大的城市格成棋盘样——不似江南婉约秀气,却透着皇城的厚重与大气。
他坐于马上,呆看了许久,像是不敢相信一样喃喃道:“这是长安城……我终于到长安城了……?”
宇青“噗嗤”一笑:“沈公子,可不就是长安城。”
话音刚落,只听沈瑜忽然大笑三声:“长安,本公子可算来了!”
殷远无奈笑笑,对沈瑜道:“走吧,别站在城门边,找地方歇歇吧。”
殷远说的“地方”就是他的府邸,位于城东的宣阳坊,靠近东市,几人又行了近一个时辰才到。
沈瑜最初些犹豫,说既然自己打算在长安久居,总该寻处宅子,而且一介平民,总不好住到王府中去。
结果殷远回答:“我平时大多在别院,你不用担心这个。”
他说话时语气平静,但神情有些落寞,沈瑜看着难受,一冲动就答应客居在殷远府上。
宇青上前叩门,里面应声,不一会儿一个年约十四五的小童出来,一见宇青,惊喜道:“宇青哥哥!茴香姐说少爷就这几日回来,果真应了。”
说着,往院内喊了几声,接着连忙将殷远迎进去。
不一会儿又出来几个人,领头的是个姑娘,看上去二十出头,举止沉稳有度,像是府中管事的。沈瑜猜她便是刚才小厮口中的“茴香姐”,心想这名字挺奇怪的,跟香料一样。
接着就听见殷远问:“怎么只有你们几个,桂皮和陈皮呢?”
感情这府上都是香料……沈瑜悟了,看向宇青,神情中不免带上了一丝同情——你真幸运啊……名字这样正常。
宇青无法反驳,内心默默泪流。
“知道少爷这几日回来,叫他们去东市采办了。”茴香一面回答,一面低声吩咐其余几人收拾行李。
殷远示意沈瑜的方向道:“这位是我的朋友,沈瑜,往后就住这儿。”
茴香笑盈盈一拜,叫了声沈公子,又说:“少爷,我看还要安排小厮专门照顾沈公子起居才好。”
沈瑜一点没拿自己当外人,因为按捺不住好奇,便插话道:“茴香姑娘打算安排谁啊?”
茴香环视一圈,对着个面容爽气的小厮说:“八角,你跟着沈公子吧。”
沈瑜喷了,真齐全。
殷远也笑:“早年间取得名字,这些年也叫顺了,您老将就着用。”
“不是……”沈瑜,“这名字挺好。”他竭力想做出真诚状,却恰好见门外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厮进来,想着这一定是“桂皮”跟“陈皮”,于是彻底笑倒。
殷远不去管他,对茴香低声吩咐了几句,这才道:“阿瑜,我去王府一趟,稍后回来。”
沈瑜边擦眼泪边点头,表示知道了,眼睛看着桂皮跟陈皮,充满无限兴趣。
宇青和李大力留下帮一众香料收拾行李,殷远带着祈蓝往静王府去。
静王府的老管家听说殷远回来了,连忙跑出去迎接,一见他便上前握住,激动地说话都颤:“少爷……您可回来了!这一去就是半年,可算回来了……”
殷远拍拍他的手背,问道:“福清伯,父亲呢?”
“老爷出门去了,丞相大人差人来请……”福清伯道。
殷远神情略微一滞,又笑:“既然不在,那我改日再来吧。”
他刚要走,福清伯一把拉住,急切道:“少爷!好容易回来了,怎么住也不住就要走!容老奴多嘴,您可别跟老爷置气,这亲父子……”
“福清伯,”殷远温和地打断他的话,“我没跟谁置气,不过一个人住惯了。你转告父亲,说我三日后再来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