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拉着他,走入内殿,在软榻上坐下,对站在那里,手足无措的人笑道,朕还想听听你在河北,同金兵交战的情况,往常你来信,都是一语带过,今天既然回来了,就仔细说给朕听听罢!
他颇为犹豫,最后终于道,臣遵旨!
走出内殿,叫来高公公,让他将火炉中多添了两块煤,除去外衣,半靠在软榻上,听他讲述。
他坐的端正笔直,在我面前,目不斜视,语调波澜不惊。
那日,他在宫中当侍卫的时候,也是如此吧?
只是那个时节,我不曾在他面前如此,他也不曾这般拘谨。
我听他述说,时不时插口问上一两句。
其实他所说的,我早已知道,我只是想听他说,听到他的声音,看到他的样子。
听他说到一时疏忽,让兀术钻了空子,差点丢掉真定,幸得镇守真定的陈规守城有方,不至大错的时候,我忍不住也直了身子,不敢置信的问道,怎么连你也有失手的时候?
他叹了口气,看向我,问道,陛下为何总以为,臣不会有失?世间哪里来的常胜将军,百战百胜之人?
我低了头,我也不知道,为何能毫不怀疑的,完全的信任于他,这似乎已经无法能用单纯的崇拜二字解释,大概,能用迷信二字?
对,我迷信他!只要是有他在的地方,就绝对能让我完全放心!
抬眼看着他,烛光下,他的面庞犹如石刻的雕像,刚毅,沉厚,却线条分明。
我发觉我不仅迷信他的名字,甚至是他的面庞,我都有些迷信。
呆呆的看着他,不愿移开自己的视线,却听他问道,陛下,臣有一事,至今不明,还请陛下明示!
我不太客气的给了他一拳,笑道,你想问什么,尽管问好了,同我还婆婆妈妈的做什么?
这一拳并不重,却让他的眉头,再次抖动了一下,似乎在忍受疼痛。
定然是受伤了!而且,伤的还不轻。
拉住他,万分担忧,问道,你可是受伤了?伤在哪些地方,让朕看看?
他不动声色的甩开我的手,颇为艰难的开口:陛下当日任命臣为两河节度使,到底是为了臣的战功,还是为了别的什么?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中,竟有隐隐的迷茫,惊惧之色,我从未见过。
我张了张口,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过了半晌,才道,朕当然是因为你能征善战,不然你以为是为了什么?
他没有回答,我看着他,他的神色有些变幻,最后似乎是忍了又忍,才道,臣知道了!
我对他一笑,重新歪到软榻上,打了个哈欠,用手支着脑袋,说道,对了,你刚刚说,兀术退回,此时正是隆冬季节,金兵最喜欢的时候,他为何会退?
岳飞笑了笑,看得出来,似乎是笑的有些勉强。
兀术多次进攻,始终未能顺利拿下河北,上书吴乞买,内容臣不知道,不过据谍报,他的动向,带着大军往西。若是臣所料不错,应是去援关陕的洛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