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盛的目光隨之投來,鄭斯瀾登時臉一燙。他瞄一眼自己面前放置的空烤串,好吧,比起這甥舅二人,確確實實過於多了。他本來食量就不小,加上看戲不留神,所以剛才一直在吃。此時,他舉到嘴邊的烤鮮魷怎麼也啃不動,但他心想,他又不是殷盛的什麼人,吃多吃少,對方能說他什麼呢?何況,他都蹭住蹭玩了,對方應該不介意他多吃幾口東西吧?
「他沒你嬌氣。」殷盛回頭對外甥說完,又看著鄭斯瀾,語氣平和,「能吃是福,你繼續吃吧。不過,別放太辣了,免得刺激太大。」
鄭斯瀾心底滑過一絲異樣的微妙感覺,聽話地點了點頭。
「斯瀾,你之前不是不吃辣的嗎?」林莫默疑道。
「之前……」吃多了辣,果然喉嚨有些堵,鄭斯瀾清了清嗓子,才重說道:「之前拍戲要說台詞,不敢吃。所以,趁現在沒戲拍,就吃個過癮。」
「真敬業啊!」林莫默靈機一動,望向桌子對面的殷盛,試探道:「舅舅,你投資的那部劇不是已經準備開始選角了嗎?你看斯瀾怎麼樣?他顏值很高,又有演技,我親眼看過。他能進去演個配角什麼的嗎?」
鄭斯瀾早在林莫默問第一句時就趕緊在桌子底下悄悄碰了碰他的手臂提醒,誰知對方嘴巴一張,吧啦吧啦,絲毫不為所動。話問完了,空氣瞬間安靜,鄭斯瀾窘迫得低下了臉。
殷盛打量著兩個年輕人各不相同的神情反應,哪裡看不出來這一切是外甥在自作主張。
他這幾年以集團的名義涉水影視界,撇開投資生錢的目的,更多的,不過是想以出品人的身份彌補一下當不成導演的遺憾。至於追捧某位明星,甚至當他或她背後的靠山,他未曾起過這類念頭,也不屑於做那些因利益置換而生的齷齪事。他參與投資的片子,向來都是讓導演組去挑選最適合的演員,當然,在片酬高與低之間,他更傾向後者。而鄭斯瀾正是一名片酬不高、有些演技、臉還長得不錯的演員,既然如此,給人家一個機會也無妨。
他盯著低眉垂眼的鄭斯瀾,緩緩道:「也不是不行,但能出演什麼角色,得看情況。」
「舅舅,你答應啦!」林莫默當即推了鄭斯瀾一把,興奮道:「斯瀾,還不快跟我舅舅說謝謝!」
「噢!」鄭斯瀾終於抬起了頭,聲音微顫,「殷先生,謝謝您!」
「不用謝。」殷盛端起酒杯抿下一口,壓住心中莫名其妙生出的一絲不悅:難道除了一句呆笨而輕飄飄的「謝謝」之外,就沒有別的什麼表示了嗎?
林莫默眼見幫朋友促成一件好事,心情不錯地問道:「舅舅,明天我要和斯瀾去永藍島寫生,你也去嗎?」
「要去,那裡有個準備開發的旅遊項目,我打算跟陳經理他們過去瞧瞧。」
林莫默忍不住吐槽道:「舅舅,你究竟是來度假的,還是來工作的?」
殷盛無奈笑嘆:「度假中工作,工作中度假。」
第二天一大早,他們一齊登上了酒店專屬的遊艇。天色仍有些黑,東方的天空稍稍泛起了魚肚白。
同來之人逐一落座,林莫默剛好夾在殷盛和鄭斯瀾中間,問道:「舅舅,你那麼早,也是為了看日出嗎?」
殷盛笑答:「海上日出是特色景觀,我當然得領略一下。」
太陽在海平線下微微露出了一點紅頂,東方的天雲隨之染上金邊。遊艇正朝著日出的方向駛去,海風呼嘯。林莫默興致沖沖地離開座位,走到適宜的地方,舉起相機一陣猛拍。
鄭斯瀾卻坐得安靜,殷盛扭過頭看外甥的舉動,剛好注意到他不太自然的神情,關心的話倒是脫口而出:「暈船嗎?」
「有點。」鄭斯瀾穿著一件長袖的白色衛衣,此時臉色被襯得更是蒼白,「我可能第一次坐船,不太習慣。」
殷盛問道:「需要吃藥嗎?船員那裡有。」
鄭斯瀾搖頭道:「不用,我適應一下應該就好了。」
殷盛遲疑數秒,終是身子往右挪了些,一把抓起鄭斯瀾的左手,將他的手腕翻轉向上。
霎時,鄭斯瀾什麼眩暈噁心的感覺都消失了,只剩下錯愕與怔忡。
「殷先生,您?」
環座上其餘人等更是被上司這一舉動吸引得紛紛投來目光,殷盛面色如常,非常正經地說道:「這裡有個內關穴,據說可以對付暈船。」說完,他用拇指在鄭斯瀾左腕線往下三指的地方使了一點勁按壓起來。
整隻左手被一隻溫暖而厚實的大手鉗住,雖然並不緊實,輕易便可掙脫,鄭斯瀾卻僵硬得不敢有絲毫動彈,任由對方在自己手腕處反覆按壓了幾十次,每按一下,心仿佛隨之跳動一下。
「好點了嗎?」殷盛抬頭問道。
對著近在咫尺的英挺面容,鄭斯瀾似乎忘記了呼吸。半晌,他才輕輕地「嗯」了一聲。
「咔嚓!」
「dav,你在幹什麼?」殷盛忙鬆開手,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嘻嘻,舅舅,你這樂於助人的一幕,很不錯啊!」知道自家舅舅向來不喜歡被拍照,林莫默調皮一笑。他盯著鄭斯瀾被按得發紅的地方,故意岔開話題,「話說回來,舅舅,你居然懂得這些?好厲害,我太崇拜你了!」
殷盛不禁白了馬屁精外甥一眼,淡淡道:「我有個朋友喜歡中醫,剛好聽他說起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