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娘点头,也是,书晴有这个底气说这话。
“织姐姐,还有各位姐姐,接下来大家还是要辛苦辛苦,再替我多赶一些出来,总不好让铺子里断了炊。”
“有银子赚的事,我们自当用心,不过你曾说过花样子不重复用,我那里没剩几张了……”
“我这段时间画了不少,都放在家里,你们跟我去拿。”
将铺子关了,庄书晴跟着几人一起上了马车,没看到离她不远的地方停着一辆马车,马车里的人,她认识。
这不是白瞻自那日后头一回过来,却是心情最不平静的一回。
若是不去查,单从庄书晴的表现来看,他绝不会想到她有过一段那样的日子。
她的眼神太平和,没有怨恨,没有不甘,好像根本没把那些伤害放在心上,也不知道为了脱离那样的生活而付出的代价会置她自己于怎样的局面。
可她那么聪明,又怎会不知。
这一点上,她和娘何其相像。
娘当年也是明知未婚生子会置自己于何种难堪的境地,却还是义无反顾的将他生下来了,并且自始至终的给他全部的关爱,他虽然过了十七年父不详的日子,心里却不曾有过怨恨,因为他过得快活,甚至称得上是逍遥。
哪怕娘明知他并非天性纯良的人,也从不曾打着为他好的名义试图改变他,她只是看着,适时的拉他一把,让他知道那条路不能走,那件事不能做,大多时候是让他顺着自己的心意行事。
父亲因为愧疚,对他更是千般纵容,什么好东西都往他这里送,不管他用不用得上。
四年来一直如此。
知道他秉性的人以为他会变得越发无法无天,坏事做尽,可他却出人意料的没有变成那样。
并非突然开窍了,也非是病愈了,只因他始终记得娘过世时的眼神,娘担心他,就是快死了都记挂着,却从不曾诉诸于口,不曾以自己来挟持儿子改变。
因为她知道那会让他的儿子不快活,也因此,她才会让儿子去见那个男人,只要他护着儿子,便是儿子做了什么错事也还有个人能护着他。
哪怕那错天怒人怨,也比不得儿子好好的活着。
可他却自己束缚住了自己。
除了娘外无人知道他天生性情有缺陷——他没有分辨是非的能力。
他不知道自己做的事是不是会让娘死了都不安心,不知道如果娘活着,会不会在他做这件事时拉住他,所以他只能做娘活着时他做过,而娘没有阻拦的事,哪怕这样的生活让他了无生趣,他也只是一天天这么过着。
庄书晴的出现就像一颗石子落进水里激起小小一片浪花,这是他四年来,不,是他有记忆以来头一遭对一个人感兴趣。
所以他让人查了她。
查到的结果让他意外。
自请逐出门墙,稍好一些的百姓之家也不会要一个这样的女子为媳吧,她对自己倒是真下得了狠心。
她明明是打着去京都寻外祖的由头离开庄家,最后却在会元府安顿下来,而不是去攀附贵亲,不要说这个年纪的人,就是比他们年长几十年的人都未必会做出这样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