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月从大谷村出来,天已黑了,只得在县宾馆住下,打算次日去清源县,联系那个漂流公司,再去黄江源实地看看,部署进进洞捉“鬼”的事。晚上1o点半,米月正在洗澡呢,刘所的电话就来了:
“米支,大谷村又听到獐叫了!”
米月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战:“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刚才,十多分钟前吧,村支书打来的电话,那声音叫了四五声,他儿子用手机录了音。”
“太好了,把声音拷来,送到鉴定中心,你现在在哪里?”
“我们正往村里赶呢。”
“好的,一定做好防护工作,要求村干部通知村民在家里暂时不要外出,增派民警在村内巡逻,我马上赶来。”
米月立马通知杨茹和吴昊,马上去大谷村。
“从这里到镇里,有五十多公里,镇里到村里,还要走十公里山路呢,到了村里,天也亮了,要不明天一早走吧?”杨茹实在是困了,一脸难色。
“今晚你还睡得着吗!反正我是睡不着,要不你不去了,在这里跟进血面人案,我同吴昊去。”
“你每次都用这话来激我!”杨茹嗔道。
米月心中有种莫名的兴奋,上了车,便对吴昊和杨茹道:“我就怕这个鬼从此不再露面,既然还敢露面,我就不怕逮不着它!”
“你是说,这种獐叫声是人为的,有人在山上播放的录音?”
米月道:“真有獐,你也等着吃獐肉吧。”
三人到了镇里,已是零时,镇派出所一位民警小伍早已在路口守候。
“刘所说,深夜走山路,你们不习惯,还是在镇里歇息一晚,明早再走吧,住所已安排好了。”
米月笑了笑道:“我走的山路,不会比你们少。不是去捉鬼吗,捉鬼只有晚上才能捉呀,我怕等天亮了,鬼就跑了。”
小伍无奈,只好在前带路。
到了村里,天还未亮,黑暗中,有一堆人坐在村口,见她们过来,三四支手电光齐唰唰射来,一问,原来是刘所派人来守村口的,是要来个瓮中捉鳖的意思。
米月见到刘所,第一件事便是听录音,听了几遍,说:“不用拿去鉴定中心了,这就是人工炮制的。”
“你怎么听出来的?”
米月把手机的声音放到最大:“仔细听,声音里是不是有嗡嗡的杂音?且不说这声音是不是人摸仿出的,光是这嗡嗡声,就听得出来,这声音是通过大音响播出来的。”
刘所又细细听了一遍,点了点头。
米月叹息道:“哎呀可惜这个鬼,出不了高价买高级音响,只能用这价格低廉牌子的音响,这种音响,不管是多么逼真的数码声音,被它放大出来后,都逃不过音响电流的嗡嗡声。”
米月便问老支书:“这就是獐叫的声音吗?”
老支书点了点头:“我年青那时挑脚时,在湘西赶尸,一路上听过这声音,同我一起赶尸的大哥对我说,这是獐叫,我们可要当心些了。”
“老支书您,赶尸?”米月一时汗毛都竖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老支书一边咕噜咕噜吸着水烟,一边道:“说来话长呢,你们现在这些年经人,不喜欢我们这代人讲古了,我十七八岁时,便跟着村里的人挑长脚,从珠江岸边挑到湖南贵州,一担盐百十来斤,过南岭,翻雪峰,每昼夜走百十里,一个来回一个月,挣回一个银花边。咳,那个时候,共产党和国民党正打仗哩,我们归家途中,一路上全是国民党白宗禧的兵,在湘西山谷里,白宗禧的兵遇袭了,那枪声如同炒豆子一般,卟卟啪啪的,有个同我一起搭伙的,年纪也不大,比我大几岁,躲闪不及,中了枪子,我同一个兄弟叫张道冲,只好停下来照顾他,看那枪子,中在右腹上,我用汗巾堵了那伤口,血是不流了,腹部却是鼓了起来,像是伤了肝了,脸色已是腊黄,我把他抱在怀里,听他说,要喝水,我听人说,中了枪子的人,如果想喝水了,那就是血快要流尽了,活不长了,我问:‘兄弟还有什么话要说吗?’他也明白,说,你就将我就地埋了吧,包袱里那套衣服,不要给我穿了,穿了也是浪费,你就带回给我兄弟穿,那块银花边,交给我娘。我还想说几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呢,他就断了气了。”
老支书说到这里,又装了一锅吸了:“那个时候,人命是不值钱,可是死了后,人死为大呀,他虽是这么说,你说,我能让他光着身子,将他埋在异乡,在外成荒魂野鬼吗!那天气热,我们平时挑担赶路,穿的只是一件能遮丑的短裤,包袱里有带的衣服,舍不得穿,怕被汗水浸坏了,只是夜里休息遇寒时披一披,挡挡寒。但那死去的兄弟,我们还是把他的衣服给他穿上了,脸上贴上黄纸,两个人轮流将他往回背,开始身子是热的,软的,后来就冷了,硬了,到了第三天,不行了,那尸体臭了,受不了了,张兄弟有些见识,道,要不我们赶尸吧?”
“你们不会真以为我们活人能赶着死人走吧,湘西一带,有人死了,那死的人如果死在异乡,是一定要把人弄回家坟安葬的,路途远的,尸体臭了,又买不到棺材装殓,或是即便有棺材装殓,那山路狭窄,也容不下很多人抬,一两个人也抬不了这么远,怎么办,就找来两根长竹杆,让死人站立,双手水平向前伸直,将双手臂分别绑在两根竹杆上,两根竹杆夹在尸体双腋下绑好,尸体身子下垂,看着像是站立的样子,那竹杆越长越好,这样前后俩人抬着,就能远离尸臭。只是竹杆长了,抬着走的时候,那竹杆弹性大,一上一下起伏,远远看去,就像是那死人在抬着的俩人中间,双手前伸,一上一下跳跃前行一样。这抬尸人也怕遇见生人,看了会受惊吓,便会在竹杆前端挂上一面铜锣,到了晚上呢,还挂一顶灯,一面抬着走,走在前面的人便会一面敲着铜锣,一面喊:神人走尸,生人避让!让周围的人远远躲避。”
米月听着,浑身起一层鸡皮疙瘩。
“我们后来就照着做了,俩人抬着那兄弟赶路,白天不能走,说是会失了魂,便将尸体泡在凉水里,趁晚上天凉爽后赶路,到了第七天,刚好到的家。”
“老支书,晚上抬着死人,不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