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了,墙面都刷完了,收拾收拾这两天准备往里搬货架了。”
“我帮你啊,”梁季澄脱口而出,“一起弄还能快点。”
江冉正在洗抹布的手顿了一下,过了几秒他问,“学校那边不忙吗?”
“不忙,教授说剩下的部分开学再说。”
江冉同意了梁季澄自觉帮忙的请求,虽然他根本没指望梁季澄能发挥什么作用,以梁少爷吹毛求疵的性格,洁癖发作起来能在店里待满一天就算不错了。但这回他表现不错,不光脏活累活没少干,就连受了伤都硬撑着没吭一声,要不是江冉眼尖,估计就被他瞒过去了。
“哎!别动别动我看看,”江冉放下手里正在搬的花盆急急跑过去,把梁季澄背在背后出血的手指拽出来,“怎么弄的,是不是刚才被铁丝刮的?”
“没有,就蹭了一下,”梁季澄说的很不情愿,这个节骨眼受伤就好像他故意求关注不干活一样,“一会儿就好了。”
江冉爱夫心切,岂会顺他的意,店里没有医药包,他出去了一小会儿,没几分钟就带回来整套的消毒工具和一整盒的创口贴。
“手给我,先给你消毒。”
梁季澄的胳膊此时却像浇了铁水,硬的掰都掰不动,“你是不是从她家借的,我不用。”
“她”的指代对象自然是指陈莉,她家是开药店的,江冉反应过来差点被气笑了,自己还没计较梁季澄和那个女生勾肩搭背的事,他倒先莫名其妙的吃起飞醋来。
“真的不是,”秉着不和伤员计较的原则,江冉无奈从兜里掏出小票,“我从另一家药店买的,看见没,包装都是完好的。”
给梁季澄包扎好之后,江冉坚决不让他再上战场,于是剩下的半天时间里,梁季澄就安然坐在一边,递水买饭,或者帮江冉看着新到的桌子有没有摆整齐,充当简易拉拉队的角色。
“再往右一点,”梁季澄眯着眼睛指挥江冉,“多了,回来一点…对,这样正好。”
江冉拍了拍手,从铝合金伸缩梯上下来,这块日进斗金的牌子是他自上任老板那里继承来的,之前给墙面粉刷的时候把所有家具都收起来了,现在收拾完毕,索性一起挂上。
梁季澄极其看不上这四个字,对于这种把金钱摆在台面上的行为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日进斗金,”他嫌弃地撇撇嘴,“要真这么灵验他至于把这店转让给你,再说光靠卖水果就日进斗金,还不得把人累死。”
江冉不以为然,“最起码是个良好的愿景,”他想了想,“不放店里的话,要不然我把它挂到家里面?”
梁季澄险些被他的话气吐血,虽说那房子不是他的,但是自搬进去以来他在这个“家”里面倾注了多少心血,想在他的地盘里放这么个膈应人的东西,绝对不可以!
他向江冉比了个“no”的手势,意思是敢放你就死定了。
江冉本来就是开玩笑,这算是他一个小小的恶趣味,他乐于看到梁季澄气急败坏却又不是真正愤怒的样子,类似纸老虎。他笑着掐了掐男朋友的脸蛋,转身进了里屋,只在脸上留下两团白白的石灰印子。
梁季澄的督工身份没能落实多久,水果店彻底完工没几天,学校那边也开始上课了。杨教授的项目自然是重中之重,课程和奖学金也不能放弃,一向面对学习如鱼得水的梁季澄,竟头回有了力不从心的感觉。这么连轴转了好几周,他清晰的感觉到身体的精力在慢慢流逝,就连程灵都看出他的不对劲。
“你还好吧?”一次讨论结束,梁季澄起身的时候两眼一黑差点晕过去,多亏程灵扶了他一把,才没让他和大地来个亲密接触。
梁季澄并不好,光是眼下那两个乌青乌青的黑眼圈就暴露了他三天没睡过踏实觉的事实。他摇了摇头,把胳膊从程灵的手里抽出来,“昨天睡太晚,回去补个觉就好了。”
“你光靠熬夜是不行的,”程灵没有绕圈子,一针见血指出他的困境,“大三课程多,难度也增加了,你想要成绩就不能分心,我去年也没像你这么拼命。”
“实在不行课题组的工作我可以帮你做一部分,”见梁季澄不答,程灵恢复了轻声细气的调子,“我现在没那么多课了,而且咱们的…”
“不用,谢谢学姐,”梁季澄没让她说完,他直起腰搓了把脸,“我顶得住,杨教授那边我还是自己来比较好。”
这一声学姐好像骤然把两人的距离拉远了,程灵表情凝固了一瞬,但很快便回过神,甚至还附赠了一个微笑。她说,“那你多注意休息”,随后捡起帆布包离开了研讨间。
遗憾的是,梁季澄的努力没能换来他想象中的的成果。第二天的组会上,每个人照例汇报自己这段时间的工作进展,轮到梁季澄,发言完毕却被杨教授提出的一个问题难住了。
梁季澄答不出来,又怕让老师失望,只好硬着头皮扯了一堆有的没的八竿子打不着的,眼见教授眉头越皱越深,他就是再没眼力见儿也知道自己触着逆鳞了,只好讪讪打住。
程灵好心替他解围,“老师,阿澄才大三,您问的这个太超前了,他们还没学到。”
“哦,也是呢,”杨教授低头挥挥手,“你回去吧。”说罢又有意无意提了一句,“做研究的思维得超前一点,不能讲到哪学哪,要有主动精神才好。”
梁季澄默不作声回到座位,杨教授轻飘飘一句话,威力却胜过十个耳光,不光打肿他的脸,连同他所有的自尊和信心全部轰然坍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