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他刚转身走了两步,就猛地站住了。就在他急匆匆地追过来的那个胡同口处,竟然还有一个人正缓步朝这边走来。
一时间这里的三个人都愣在了原地。男人握紧了手里的铁棒,想一不做二不休冲上去再说。但楚恩上前拽住了男人的胳膊,向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赶紧跑。
商玉痕不能给他这样的机会,男人转身要走时,他已冲到身前。男人沉着脸,情急之下挥动着铁棒朝他打了过来,商玉痕轻轻一闪身就躲了过去。男人不甘示弱,一击不中,又朝他挥了过来。商玉痕冷冷地哼了一声,侧身给他一个回旋踢,正中男人的手腕。男人右手一颤,那根半米长的铁棒嗖一下就飞了出去,砸在了两米开外的草坪处。
商玉痕上前一步,反手按住了他的肩膀。与此同时,他听见一声轻微的枪支上膛声,他猛地抬起头,正对上楚恩的枪口。他持枪的手在微微地发抖,商玉痕觉得这玩意他并不常用。
商玉痕冷冷地看着楚恩的眼睛,楚恩低声道:“让他走,不然我就开枪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近了商玉痕身边,将枪口压得更低了些。
商玉痕慢慢地松了手,站了起来。男人猛地弹了起来,转身就跑,眨眼间就没了人影。
楚恩并没有立即放下枪,而是慢慢地挪向了商玉痕身后的张浅。张浅立即举手道:“我承认,我是一个人来的,和任何人无关。楚所,你放我一次,我保证,以后什么都听你的。”
楚恩的手指轻轻地动了一下,商玉痕和张浅同时屏住了呼吸。张浅此刻已经吓得面无血色,背贴着墙壁一动也不敢动。最终,楚恩道:“记得你说过的话。今天,你没见过我。”
张浅立即点头:“是,我最近几天都没见过楚所。”
他倒退着一点点地挪动,最后越走越快,也匆匆地从这里离开了。商玉痕忽道:“你让他走了,不怕放虎归山吗?”
楚恩慢慢地摇头,放下了枪。
“这枪里只有一颗子弹,我杀了他,也没法给上边交代。”
商玉痕不由地笑道:“奇怪,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你杀了我,照样没法给上边交代。”
“商玉痕,在你的生命中就没有重要的人吗,没有重要的亲朋好友需要保护吗?我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你们带走吗?你想想看,我现在还剩什么。我这个不中用的男人,废物一样的警察,我到底还有什么?”
“所以呢,你想让我和你一样包庇凶手吗?”
“无所谓,你想怎样就怎样,你可以去起诉我,我已经不在乎了。但是,商玉痕——”
他重新将枪别了回去,道:“我要和你赌一把,我们来一次真正的较量,如果你今天能赢我,我就把我知道的所有真相全告诉你;但如果你输了,真相将永远淹没在时间里,永远不会再有重现天日的那天了。”
孙迪再次接到商玉痕电话时是晚上的八点半,他下午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未接通,联系不上人,心里七上八下的。此时见到商玉痕坐在医院大厅的座椅上,忙快步走了过去。直到站在他面前,孙迪才发现他竟然受了伤,头发有点乱,脸上有一块乌青,嘴角破了,渗出了血。
认识他这么久,孙迪几乎没见过他受伤。在他自己的印象中,商玉痕是罕逢敌手的。
“这是怎么回事?”他急切地问道:“你,你怎么会受伤,谁干的?”
商玉痕淡淡一笑,并不在意。
“是不是楚恩?”孙迪想,普通人根本伤不了他,莫非是警察?
商玉痕笑道:“嗯,这么聪明。”
孙迪在他身边坐下,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急道:“到底怎么回事?你看过医生了吗,还有什么地方受伤?”
“我把凶手放跑了。”商玉痕轻叹一声,“楚恩有枪。”
“他开枪了?”
“那倒也没有。我们比试了一番,谁也没有赢。我脸上,肩上挨了两拳,左臂脱臼了,刚接上;他右边肋骨断了一根,已经住院了。”
孙迪吃惊地张大了嘴,半晌才道:“你,你们这你胳膊没事吧?”
他慌忙地按住了商玉痕的左手,商玉痕看他这着急模样,笑着拍了拍他的手,示意自己没大碍。
突然间,他的脑海中闪过楚恩对他说的那番话:
——在你的生命中就没有重要的人吗,没有重要的亲朋好友需要保护吗?
有,当然有。如果是孙迪,商玉痕不能保证自己还可以做到绝对的大公无私,秉公执法。人都是有私心的,或者说人都是脆弱的,禁不起考验的。他也不是一个完美的人,他做不到对孙迪弃之不顾。
孙迪盯着他的眼睛,问道:“玉痕哥,你在想什么?”
商玉痕强迫自己把那些让他不安的念头赶出了脑海,叹了一声道:“我突然在想,我应该去须苟岛中心广场,再给花神上一炷香,感谢她的保佑,在十五年前就将那三名罪恶滔天的人贩子送去了地狱。”
孙迪做梦都想不到他会说这样的话,诧异地道:“这件事都是楚恩告诉你的?”
“不是。”
孙迪有点不解,追问道:“哪儿冒出来三名人贩子?除了苗叔同的侄子苗野临,陆嘉评的母亲柳舒,还有谁?”
“苗叔同的小儿子,苗俊。”
“啊!你怎么知道?”
“因为他死了,就在苗天启受重伤的两天后,他突然出事故从山崖上摔下来死了。这实在太巧合了,要说他和张友秦拐卖案无关,我不信。他死后没过几天,有人报案称苗野临河柳舒失踪,这只是报案的日子,未必是他们俩被杀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