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应了一声。
穿制服的工作人员带领我穿过一道厚实的大门,长长的通道没有窗户,两侧的墙都被刷成单调的白。头顶的白炽灯是排状的,像两条细水管,从走廊起始,通向尽头。
走到其中一个标有房间号的门前,工作人员停下了脚步,为我推开了门。
房间内只有一把椅子,我犹豫着走了进去,视线这才开朗:
椅子面对的方向有一面玻璃墙,玻璃墙内坐着一名穿囚服的男人。
白志强的头白了,鼻梁上没架眼镜,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看到我时面露欣喜,抻直脖子想往我的方向探。
“白意啊,白意啊!”他向我招手,想让我走近一点,“让爸爸看看!”
我忘记了呼吸,浑身的血液都凝固。
“哇长得真高呀!”他感叹。
工作人员催促我进去,我勉力回神,不知道自己怎么坐进的椅子。
“怎么不说话啊,白意?”
他的声音震出回响,像有人在我耳边击鼓,一声比一声高。
这声音好熟悉,可是我近二十年没有见过他,为什么他的声音会如此熟悉?
熟悉到我听到他的第一秒,以为自己病。
一直以来,虫、鸟、猫,一直以来在我耳边窃窃私语,无时不刻监视着我的敌人,是他。
我听到的,一直都是他的声音。
白志强兀自说起话来,抱怨着监狱里伙食差,还说狱警欺负他,将饭倒在他身上。
我知道那是谎言。监控拍到他先朝狱警动攻击,犯罪时逻辑清晰、思维缜密,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你现在”他的眼睛向上看去,似乎在心算,“是不是二十七了?”
计算完毕以后又重新看向我。我勉强点了下头,他又问:“你现在做什么工作啊?”
我答非所问,从牙关间挤出一句话:“为什么要害人?”
他流畅且自然地回答了我,仿佛只是回应了一句“有没有吃饭”的寒暄。
“有的人被恶魔附身,”白志强将手指在太阳穴边神秘地点了点,“恶魔想要伤害我们,但我不会让他得逞。”
我瞬间惊出一身冷汗。
这句话太耳熟了
因为我也曾对池易暄讲过。
“……这是你脱罪的借口。”
“借口?白意啊,你现在还太小,你不懂。”
“这是你脱罪的借口!”我的呼吸急促起来。
“你不懂为了保护家庭,我需要做到什么地步,但是我不后悔,那是我必须要完成的事。”
白志强的眼神很坚毅,很难从他眼里看出病者会有的混沌,他微微笑着,语气间流露出一丝骄傲,“正是因为我杀掉了恶魔,你和妈妈才能健康、幸福。”
我的手腕在打颤,怕被他现,不得不揣进口袋,用力结成拳头。
“恶魔和你说了什么?”
“他啊,他最擅长反咬我一口,说我是有病的人,我是不详的征兆,还好我能够认清他的真面目,没有让他得逞!……小水现在还好吗?”白志强毫无征兆地更换了话题,思维的火车仿佛立即驶向了另一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