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芸娘被打到了祠堂,她到的时候,孟氏已经大半天没吃过东西。
她拿起供奉的糕点,放在孟氏的面前,“母亲让我来看看你。”
“看我什么?她巴不得我死了吧。”孟氏道。
“是啊,她们都巴着你死了呢。”江芸娘看着宋家列祖列宗的牌位,只感觉是一些冷冰冰的木头,“吃点吧,吃完也差不多该出去了。当初能狠下心回来,就该做好应对一切的准备。三叔死了,你不是还两个女儿,过完三叔的婚事,你就提分家吧。”
“分家?”孟氏不解,“我膝下没有男丁,就算我提,老夫人和老爷子也不会答应的。”
“他们会的。如今三爷都死了,他们恨不得把你五马分尸,却还要整日看着你,老夫人会愿意的。至于男丁,以后招赘就好了。这只是我给你的一个建议,听不听随你。”江芸娘说完就走。
宋家大厦将倾,孟氏若看不透这一点,就只能带着两个女儿和宋家一起覆灭。
前院闹哄哄的,江芸娘不想过去,她也不乐意去惠安堂伺候,在园子里坐下。
宋清林的丧事办得简单,宋家不想拖,也怕被人知晓内情,三天后就下葬了。
又过了两日,江芸娘还没听到孟氏要分家,便知道孟氏没听进去她的话。
听不进去就算了,她和孟氏又不是什么关系好的人,不会再说第二次。
宋府里笼罩着一层阴霾,连下人都不敢说笑,宋老夫人的身子也不见好。张氏忙着管家,还要去惠安堂伺候,没时间搭理江芸娘。
宋文翎被他父亲说了几句,近日都在府里读书,也不曾出门。
只有江芸娘,一切如常地过日子。
她收到母亲要去南家的消息,立刻出去了江家,和母亲一块过去。
江老夫人得知卢氏母女去的是南家,并没有阻拦,毕竟南家风光无限,能和南家结交是好事。
到了南家,江芸娘母女先和周氏问好,江芸娘再去见了南淮安。
南淮安说已经找到人了,“葛明川这些年过得并不好,他父亲入赘后,又与继室生了孩子。继室不喜欢葛明川,把人赶到铺子里当伙计,你也知道的,下边人都是听继室的话,没少给葛明川使绊子。”
葛明川就是洛济仁的外孙,他跟着父亲姓。
“人是在哪里,离盛京远吗?”江芸娘问。
“不算远,就在金陵。我已经派人盯着了,后面怎么做,还想听你的意思。”南淮安知道洛济仁脾气奇怪,没有直接去找洛济仁,他其实知道洛济仁住哪里。
“洛大夫若是听到我在背后找人,或多或少会有些不高兴,我先去找他夫人说下葛明川的情况。洛大夫还是挺听他夫人话的,有他夫人去说服,应该可以谈。”江芸娘道。
南淮安没有意见,不过他比较心急,江芸娘便带着人去了洛家。
正好洛济仁外出买草药,江芸娘便与李氏说起葛明川的事,“我知道贸然带人过来,洛大夫会生气,也不敢直接透露你们的信息。夫人想找人如同大海捞针,正好那日遇到南将军,这才让他试着去找人。”
先说了这一段,江芸娘再说了葛明川的处境,“眼下人是找到了,至于要不要见,都看你们的。只是找到了人,南将军希望洛大夫能帮南夫人看看病。”
李氏听到外孙过得不好,眼泪瞬间掉下来,“要见,肯定是要见的。洛济仁敢反对,我就让他睡地板去。宋二奶奶,还是你心善,若是能接回我外孙,必定一辈子记住你的恩情。”
“我这也是感谢洛大夫帮我母亲调养身体。”江芸娘笑着道。
和李氏说好后,江芸娘临走前,让李氏说服洛济仁后,直接去南府找南淮安就好。不用再去宋家找她,省下一些时间。
李氏感恩地送江芸娘出去,“我是一刻也等不了了,这就去找我家那口子。”
江芸娘浅笑道,“我多说两句,既然那位继母苛待了葛小哥,想来不是个好相处的。你们要带葛小哥回来,别显得太心急,不然对方以为拿捏住你们,到时候狮子大张口。还有,断绝书一定要写,不然日后再找来,一个孝字压在头顶,葛小哥就要喘不过气来。”
“好,我都记下了。”李氏感激地说完,正好看到她夫君回来,身边还带着一位布衣公子。
江芸娘认出了徐敬之,不过她没太主动,只是微微点头,便上了马车。
“夫人等等。”徐敬之追了过来,他站在马车边上,依着礼仪不敢抬头去看,耳根子却是红透了,“多谢夫人帮忙,在下徐敬之,是今科的考生。”
因为帮忙看药材,徐敬之挣了几两银钱,才不至于流落街头。
“公子不必挂怀,我本就是需要一个人帮忙,能帮上公子自然是好事。”江芸娘隔着木窗说完,便让车夫继续赶路。
而江芸娘柔转婉约的声音还回荡在徐敬之的耳里,他赶忙摇了摇头,告诫自己不要多想,他是个读书人。
转身进了洛家,徐敬之是在卖草药结识的洛大夫,洛大夫听他家境贫寒,便让他来医馆帮忙。
听到屋里传来低低的哭咽声,徐敬之顿住了脚步,听人墙角不是君子所为,他特意退到了门后,等洛大夫他们说完。
屋里的洛济仁听完夫人说的,沉默了好半天。
“你是哑巴了吗?”李氏着急道,“你我的女儿就留下这么一个血脉,现在明川在金陵受苦,你忍心不管不问?”
“我……”
洛济仁没想不管,只是他原以为葛望春对外孙会还可以,没想到外孙过得那么差,与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让他心里好生愧疚。
“你别吞吞吐吐,我告诉你,你不同意也得同意。我就是与你说一声,我这就去南府。”李氏说着擦了眼泪,拉开门就要走。
洛济仁赶忙跟上,“你这人风风火火,我肯定也心疼明川的。”到了这会,他只能跟着夫人一块去南府。走到门口,瞧见徐敬之还站在外边,忙把人喊进来,指着二楼的一间屋子道,“我们夫妻有件要紧事办,那间屋子你自个儿去收拾一下,若是我们没回来,你就自己做点吃的。”
李氏心急去南府,以为徐敬之是夫君的老相识,并没有多说什么。
徐敬之面对洛济仁的信任,一时间不懂说什么,但洛济仁夫妇走得飞快,他只好关了门,想着帮忙好好收拾下医馆,算是报答洛济仁的收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