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签售会似的。
“秦忆昔,”顾言在心里念了一遍眼前的名字,“忆昔什么呢?”
秦忆昔看见他的时候其实愣了一下,没想到学校还有这么年轻的来宾。顾言一米八六的个子,宽肩窄腰,常年健身,又穿了一套量身定制的黑西装,搭了一条银灰色的领带,高挺的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实在看不出是高中生。
秦忆昔给他画了张q版的动漫自画像,右下角签了个英文名——echo。
哟,画的不错,还挺时髦。
顾言本来有些烦躁的心情被一扫而光,结果明信片欣赏了一会儿,和秦忆昔拍照的时候笑得很真诚。
往里面走,要穿过一条长廊,长廊上挂满了画。大部分都是马克笔上色,不少都夹带了私货,二次元浓度极高。来宾四十岁往上的居多,基本都是看完就走。
顾言是在这条长廊里待的比较久的一个。
有张画是水彩的,吸引了顾言的目光。一个男生躺在一叶扁舟上,身下是一条黑色的河。月明星稀,一卷相片从水天相接的地方飞出,环绕着他。相片上是一帧帧画面,中年妇女在吃药,小孩儿捂着耳朵不想听到“老蚌生珠”“死娘炮”“神经病”等污言秽语,一个男孩儿把另一个男孩儿推开……
最后半截他看到了流血的手腕。
顾言看到一旁的简介——《满船清梦压星河》秦忆昔。
不是清梦,也没有星河。
忆昔?不忆也罢。
这父母起的名字不好。
在校长滔滔不绝的时候,顾言还在这么想。
后来顾言见过秦忆昔几面。秦忆昔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回宿舍午休,一个人蹬着自行车回家。沈致深帮过秦忆昔,也很同情秦忆昔,才三天两头来打听情报。
打听打听语文组接下来的安排,打听打听秦忆昔是否安好。
沈致深说,这么一个善良温柔的人,不该被这样作践。
他叹了口气,没说什么。
他早就失去义愤填膺的热心了。
毕竟连来到这里,都是他求来的。
那时他还以为秦忆昔是个美术生,直到月考后沈致深非要拉着他到荣誉榜上看他的帅照,他才注意到文科第三是秦忆昔。
照片上秦忆昔友好地笑着,就像今天。
顾言说不明白这是种什么感觉。他喜欢这样的笑,这样温和的性格,因为他在别人的脸上见到过,也被这样的人保护过。所以他主动提出去找秦忆昔。但当他看到秦忆昔今天也这样笑,他的心像是被人用手一把攥住,呼吸都变得困难。所以他不假思索地冲进了那条巷子。
说来也巧,他一般是不上周五的晚自习的。可今晚他就没想离开,只是约了穆思凡不骑车,一块儿走回家。恰好路灯坏了,以至于穆思凡都没有留意那个巷子里窸窸窣窣的声音和一闪一闪的手机手电筒。
穆思凡还以为是老鼠在作祟。
其实,穆思凡想的也没差。
那群老鼠是见过顾言打架的。顾言刚转来的时候月考一战成名,又不去洗凡班,这可把普通班的女生都迷得神魂颠倒。其中,就有刺儿头苏子彬的女朋友。
苏子彬觉得自己被挖了墙角,找了一帮小混混晚上放学路上堵顾言,被顾言和穆思凡揍得鼻青脸肿,再不敢造次。而且事后苏子彬仗着自己是教职工子女,向校方反应自己挨打这件事,反被告知他惹了不该惹的人,没被追责已是好事。
所以当他们见到顾言的时候立马就作鸟兽散,生怕跑慢了就要跟那几个似的打石膏了。
“秦忆昔,没事了,你回家吧。”
可秦忆昔还是坐在地上吸鼻涕,过了一会儿,他见顾言还没有要走的意思,才说:“我……我好像脚崴了,走不了。”
顾言直接背朝他蹲下:“来,我背你回去。”
“算了吧,不麻烦了,我家离这儿很远。”
“我知道,你这样也骑不了车,我先背你回我家。就在附近,不麻烦。”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顾言才感觉到耳后温热的气息:“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