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她这边如何高兴,隔壁柳夫人正犯愁。
方才贺令芳带着那么长的送礼队伍上门,左邻右舍都惊动了,柳家自然也不例外。
“带着那许多箱笼上门,该不会是来提亲的吧?”她在屋里焦灼徘徊着道。
“阿娘你是急糊涂了吧?哪有提亲就带那许多箱笼的?许是下聘。”柳明绿在一旁一边嗑松子仁一边道。
“这彤娘和离回家没多久,若是有人来提亲,咱们没道理一点风声都听不到啊。况且她若是与人定了亲,也不该再来叫你大兄陪她去买马才是。”柳氏道。
这时丫鬟送了厨下刚做好的薯药红枣糕上来,柳明绿正想拿一块尝尝,柳夫人道:“别动!”
柳明绿一惊,手悬在半空中。
柳夫人命丫鬟去拿个食盒过来,对柳明绿道:“你把这碟子薯药红枣糕送去给孟夫人尝尝,顺便探听一下消息。”
这阵子相处下来,柳明绿也挺喜欢孟允棠温和活泼的性子的,知道母亲是想要她做儿媳,便依言提着糕点去了。
不一会儿,她带着两朵做工精美栩栩如生的绢花回来,对柳氏道:“不是提亲也不是下聘,是彤娘与贺大娘子结拜为异姓姐妹了。”
“结拜?贺大娘子?哪个贺大娘子?”柳夫人急忙问道。
柳明绿道:“就是刚回长安的卫国公的亲大姐,贺大娘子。”
柳夫人惊住了,过了片刻才缓过神来,一把捉住柳明绿的手问:“真的?可知她们因何结拜?”
柳明绿道:“我没好意思细问,孟夫人和彤娘也没说。”
柳夫人放开她,双手交握道:“不管如何,这可是实打实的大靠山。上巳节那日我瞧着孟公与孟夫人对你大兄印象都挺好的,也不知眼下会不会改变想法?我一早叫你大兄对彤娘殷勤些殷勤些,偏他不听。今日去买马是个好机会,不成,我得再去叮嘱你大兄几句。”说完急匆匆出了卧房的门去后院寻柳士白。
柳明绿无奈地叹了口气,觉着她这个阿娘旁的都好,就是在有些地方功利了些。不过她能理解,父亲走得早,主家那边又指望不上,大兄一个人势单力孤的,要想仕途顺遂,确实困难了些。若是有捷径可走,谁不想走?也不单是她母亲这样想。
中午,孟础润回来吃饭,还耷拉个脸。
孟允棠夹了一只他爱吃的光明炙虾到他碗里,道:“你别不高兴了,我原本也没想嫁给贺六郎。”
孟础润气闷道:“你不想嫁,和他们觉得你配不上是两码事。什么狗屁结拜,谁稀罕!”
周氏斥道:“你又开始口无遮拦了!”
孟允棠道:“你想旁人高看我,那你倒是争点气啊。女子在家,可以依靠的只有父兄,阿爷是淡泊性子,年纪又放在这儿,咱们就不勉强他了。你年轻啊,你阿姐我日后能否让人高看一眼,可就指着你了。”
孟础润喉头一噎,悻悻地低下头开始扒饭。
孟允棠与周氏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都是憋笑的神色。
饭后,柳士白的小厮不矜上门来问何时出发?
孟允棠对孟础润道:“你去与柳大郎君说一声,马上就可以出发了。我回房拿钱。”
周氏叮嘱道:“别买体格太健壮跑得太快的马,仔细不安全。”
孟允棠边往外走边回头道:“知道啦!”
东市离长兴坊不远,柳夫人为了让柳士白能与孟允棠多点相处时间,便不叫他骑马,三人带着仆婢一边聊天一边往东市走。
一行刚走到亲仁坊通往东市的十字路口,从北边来了一队少年,鲜衣怒马手执球杖,看到孟础润,老远就叫起来:“孟十四!”
孟础润在孟氏这一辈的儿郎里排行十四。
“胡十一,唐四,你们这是往哪儿去?”孟础润停下脚步,朝他的朋友跑去。
“到耿十七家去打马球,你去不去?”胡十一郎坐在马上扛着球杖问。
“去,当然去了,你们慢些行,我这就回家取马和球杖。”孟础润火烧屁股般跑回来,急急地对孟允棠与柳士白道:“阿姐,让柳大郎君陪你去买马吧,我跟朋友打马球去了。柳兄,我阿姐就拜托你了,买了马千万记得要送她回家啊。”说完也不待两人答应,扭头就朝长兴坊跑去,孟允棠想叫住他都没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