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事一早就查明了,早就可以出去,还留在牢里纯属自愿。裴丁他们正为此事发愁,怕他在牢中出点什么事,如今他主动说要出去,狱卒自然十分殷勤地开门恭送。
晨光熹微,拂面而来的晨风已不见了初春时的微凉。
贺砺大步走出大理寺正门,远远就看到周氏与孟家姐弟被一个小吏拦在大理寺门外。
“……犯的是重罪,上头不准探视。”面对他们的苦求,那小吏不耐烦地说。
周氏惊得呆了,孟允棠用帕子捂着嘴,双眼红肿面色苍白,几日不见,瘦了一圈。孟础润急得上前与那小吏理论。
牵着两匹马站在门外另一侧的鹿闻笙本来正看着那边,眼角余光瞄见大理寺中有人出来,转头一看,忙迎了上去。
他这一动,那小吏也察觉了,扭头看是贺砺,忙上前打招呼巴结。
孟家人自然也都看到了贺砺。
“阿郎。”鹿闻笙上前向贺砺行了个叉手礼,递上马鞭。
贺砺深黑的眼睫低垂,伸手接过鹿闻笙递上来的鞭子,回手就是一鞭子抽在那小吏的脸上。
皮开肉绽,温热腥腻的血点子溅到不远处孟础润的脸上。
小吏哀嚎一声,双膝一软就跪在了贺砺面前,不知自己哪里开罪了他。
“重罪?你判的?”贺砺面如寒霜。
“小人失言,请贺大将军恕罪……”小吏用手掩着鲜血淋漓的嘴巴,口齿不清地赔罪。
贺砺没再多与他计较,也没看孟家那边,翻身上马便疾驰而去。
周氏见状,对孟允棠与孟础润道:“你们先回家,我去找一下贺大娘子,看她有没有关系可以帮忙探听一下你们阿爷的消息。”
孟允棠道:“阿娘,我跟你一道去。”
周氏想了想,点头:“好吧。”
自贺砺扣了孟允棠之后,孟础润就一直不想见他贺家人,可如今阿爷突然下狱,思来想去,能求的也只有他贺家人。
看清这一点后,他心中不免十分苦闷,强行压抑着陪周氏与孟允棠去找贺令芳。
宣阳坊绥安伯府,孟扶林与吴氏也正焦虑不安。
孟扶林在房中徘徊片刻,停下脚步问吴氏:“你说老三下狱,该不会因为秦五娘那事吧?”
吴氏眼眶红肿,闻言怒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空管老三?欣儿现在生死都不知道!我可怜的欣儿……”说着又哭起来。
孟扶林烦恼道:“你可别忘了是我去拜托他放那两车货物进去的,若老三真是因为这件事进去的,只要他把我供出来,只怕下一个进去的就是我了!”
吴氏呆住。
这时外头下人匆匆来报:“伯爷,夫人,贺大将军来了!”
孟氏夫妇惊愣着,还没反应过来,贺砺已经径直闯了进来。
孟扶林瞠目:“贺大将军,你这……”
“谁指使你叫你三弟放那两车货进去的?”贺砺打断他,开门见山地问。
“贺大将军,纵你身份尊贵,也不能这样直闯进……”吴氏回过神来,腾的站起身子大声斥责他这种目中无人的行为。
“闭嘴!”贺砺侧过脸横了她一眼,那凶戾的目光让吴氏瞬间头皮一炸,到口的话也忘了继续说下去。
贺砺没工夫跟他们磨蹭,一把揪过孟扶林的衣襟扯到跟前:“说!”
“是秦相公的孙女,秦五娘。”孟扶林见他这般气势汹汹找上门来逼问此事,知道事情不妙,张口就撂了。
得到这样一个答案,贺砺略感意外。他从未将那女子放在眼里,没想到她还真有本事坏他的事。
“怎么搭上的线?”他松开孟扶林。
孟扶林道:“秦五娘主动去郑家找的我内人,说,只要我们能让老三放那两车货物进去,她就能让郑家不休弃我女儿。”
贺砺转身就走。
到了外院,鹿闻笙牵马上来,看他面色发白,眉头隐皱,估计是入狱两天伙食不调匀,胃疾又犯了,便问:“阿郎,可要先回府略作休整?”
贺砺颔首,既然是冲他来的,那就必然会主动舞到他面前来,不然岂不是辜负了精心安排的这出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