茜月正自愁肠百结,忽闻夫君徐钦归家,面色铁青,额间青筋隐现,似有不悦。
茜月起身相迎,轻声询问:“何事令君烦恼?”
徐钦自解外袍,淡然答曰:“无碍。”望向忧虑之妻,温言道:“不过些许疲累,吾先沐浴一番。”言罢,步入浴室。
徐钦置身浴室,以冷水洗面,心中怒火渐息。
青鸾公主尊贵无比,即便为镇国公府之人,亦非轻易可得一见。徐钦多年未与之相见,记忆中之皇表妹,始终是那文静柔弱之小女孩。
未料,其竟如此不顾身份,性情固执,徐钦心生失望之余,更感镇国公府及自己多年之付出与庇护,似乎付诸东流。
众人竭力守护其安危,而她却不懂珍惜。
见徐钦久未出,茜月放心不下,步入浴室,只见徐钦倚于浴桶,眉头紧锁,似入冥想。
茜月上前,伸手试水温:“水已凉,君不添热,冷水浸泡易病。”随即揭开热水桶,缓缓注入。
寒水复暖,蒸汽升腾,拂面而来,倍感舒适。
徐钦握妻之手,贴于面庞。
茜月凝视夫君,低语关怀:“是否不适?”
徐钦答曰:“头痛。”
“吾为你揉按。”茜月绕至背后,纤手轻按其头部穴位。
徐钦闭目,浴桶之中,妻之温柔抚慰,使其烦躁之心渐趋平静。
水温又降,茜月持浴巾:“出浴吧,久泡不宜。”
徐钦顺从起身,任由妻擦拭,换上干爽寝衣。
夫妻二人步出浴室,徐钦瞥见案上书信,随口问:“何人所寄?”
茜月略作思考,拾起信件:“若告之,勿再生气。”
徐钦接过信,观其落款:“三弟之笔?”微点头:“字迹确有进步。”
茜月言:“吾遇一事,颇为棘手。”
夫君求助,徐钦心感欣慰,急问:“何事困扰,但说无妨,吾助你筹谋。”
茜月道:“恐言之,君怒,不如不言。”
徐钦拥妻:“但言无妨,吾不怒。”
茜月指信:“此乃三弟致娇杏之信。”
“娇杏?”徐钦疑惑,未知妻所言何人。
“即三弟旧时侍女。”茜月提醒。
茜月观徐钦神色,恐其怒,不料徐钦听后,非但不怒,反微笑:“老三尚未忘那丫头。”
抬眸望妻,续言:“倒是有情有义之人。”
见徐钦未怒,茜月心稍宽,拉其曰:“寝,汝刚沐浴,衣衫单薄,慎防风寒。”
卧榻之上,茜月铺被,言:“未曾想三弟对此女念念不忘,吾将其安置于庄上,欲待三弟忘却,择良配,赠财嫁之。”
望向徐钦,问:“今如何是好?”
徐钦答:“既三弟有此担当,便留之,待其弱冠,由其自决。”
茜月曰:“言易行难,三弟婚后,此女何以处置?家规虽允纳为妾,然弟媳未必容之,若知内情,恐责吾留之。”
茜月轻叹:“怜三弟与彼女,却难免为恶。”
徐钦道:“世事岂能尽如人意,无愧于心即可。”
茜月品味徐钦之言。
昔时,令彼女孤苦无依,她实难为之;今日,拆散有情人,亦非她所能。
见妻沉默,徐钦续言:“即便日后三弟不容此女,亦为其自作之果。彼时已成人,由其自处,吾等岂能代为主张一世?”
徐钦稍顿:“若其心系此女,不忍其苦,乃至不娶,吾亦不强求。”
茜月未料徐钦如此通达,贵族子弟不娶妻何以立足?尤其徐钦重视礼法,理应反对。
茜月问:“君何故如此?此事上,君甚豁达,非君常态。”
昔日,徐钦或无此念,然今娶妻,有挚爱之人,自能深切体会“非卿不可”之情。
他以己度人。
徐钦答:“非吾豁达,情感之事,强求无益。若逼其娶妻,心系妾室,不若不娶,专情于彼女,胜过宠妾灭妻,家宅不宁。”
茜月本性善良,亦愿有情人终成眷属,轻叹:“惜乎,彼女贱籍,终难为妻。”
贱籍者,无户籍,不入族谱,自不能正娶为妻。
娶侍女为妻,自不可行,流言蜚语,损镇国公府颜面,若真不娶,他人亦无可非议。
徐钦拥妻,劝慰:“勿为三弟忧心,汝已尽力。未来之事,由三弟自决。总之,只要不悖伦常,无论其如何抉择,即便为彼女不娶,吾亦不强加干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