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5、油饼摊
李玲雇了一辆三轮蹦蹦车拉着她简单的行李回到长安堡刚一进院门,就看见一堆人围在院子中间,是母亲淑珍和英琴婶子,还有对门的秀兰麻麻。这会儿已经到了吃中午饭的时间了。英琴婶子和秀兰麻麻手里都端着碗边看边吃,围观在旁边,母亲淑珍拿着铁锨铲满一铁锨麦秸泥放在地上,手握着铁锨把儿。弟弟李龙正在给一个废弃的汽油桶改造的炉子里边抹泥改造炉膛。旁边的狗娃叔也端着一个大老碗站在旁边看。弟弟李龙热的满头大汗,把自己浑身弄得到处是泥巴,脸上也溅了很多泥点。
众人一看她回来了,都放下手中的碗,去帮她拿行李。她推说不用,几个人已经把她的铺盖行李提进了院子。
狗娃子看见人够了,并没有去帮她拿行李,而是依然围在李龙旁边看。她放完行李,又和大家一起围上来看弟弟李龙泥炉子。这时看见狗娃叔对李龙说:“黑蛋,这不对,这样抹不行。”狗娃子放下大老碗就要上手帮李龙。
可李龙赶快制止了。“狗娃叔,你别动,一会儿把你身上也挏脏哩,我这身上已经脏了,你再别动手,你就给我说咋弄就行哩。”
狗娃子无奈又退后,继续端起地上放着的大老碗。“哎!你这娃咋犟的很,你一大早要弄炉子你昨晚咋不给我说,我要知道了,早上就不出门拉脚哩。我和你爸啥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咋还跟叔见外呢。”
李龙弯着腰,把头伸进炉膛内边笨拙的用瓦刀抹着泥边说。“狗娃叔,我知道你一天也忙,我现在也长大了,我爸这样子,这家里的活我也得学着慢慢自己弄。”
英琴婶在旁边边吃饭边说。“这事,你娃们家还都弄不了哩,你爸和你狗娃叔这些人多少也会点泥瓦工活,他们一下就给你弄好哩,你这以后有啥事,千万别怕麻烦,有事就直接给你狗娃叔说。”
母亲淑珍在一旁说:“让娃们学着弄也对着呢,以前咱们像黑蛋这么大的时候,怕是多少苦也吃过了。这些娃比咱年轻时候受的罪还是强多哩。”
狗娃子边端着碗,边吃边给李龙在旁边作指导。他看着淑珍端着泥递了过来,就问淑珍。“这里边有头没?”
淑珍说:“没有。”
狗娃子说:“你去找一点头和到泥里头,这炉膛以后,越烧越结实,还不炸开。”
淑珍说有呢,放下铁锨,就去找头。李玲和母亲淑珍一会儿就从靠墙的砖缝里找出几把以前剪完塞进去的头。李玲把袖子一挽,把手中的碎头塞到铁锨里的麦秸泥里,用两只白净细嫩的手在里边抓着搅拌起来。
狗娃子端的大老碗刚放在地上准备上手,看见李玲已经上手,无奈的只好作罢。
旁边的秀兰说:“哎!这老五一病倒,俩娃也是跟着受了罪了。”
秀兰接着又问:“你把明天该准备的其他东西都准备好了没?”
淑珍说:“家里磨的面还有,平底锅也有现成的,上边控油的架子,一会儿让黑蛋用铁丝窝一个,下午再去村东头打上三十斤菜油,晚上把面一,就能正式出摊了。”
狗娃子听完端着空碗就先回去了。
秀兰说:“那我晚上过来和你一起面。”
淑珍说:“不用了,晚上让玲玲给我帮忙应该可以。”
旁边的英琴说:“你也不去找半仙爷看个好日子,看明天的日子开业好不?”
淑珍说:“就这一个烂摊子,有啥看的。我在日历上看了,明天礼拜三,又是个阴历初六,咱农村人讲究个三六九也就行哩。再说,这世上求神最后还不如靠自己。”
说话间,狗娃子已经拿着用铁丝窝好的控油架子重新回来,递给淑珍说:“你在你的锅上比划一下看大小咋样?”
淑珍接了,就去灶房里拿出平底锅比划。对着外边的狗娃子喊道:“好着呢。”
直到晌午,母子三人才把炉子弄好,就放在院里晒。下午李龙骑着隔壁狗娃子的三轮车去村东头粮油铺,打了三十斤菜油。晚上淑珍带着李玲把炸油饼的面也好,还有炸油膏的烫面也准备好。直等第二天天亮开始支摊炸油饼。
第二天早上四点,母子三人就起床开始收拾。把炉子,桌子,都摆了出去。李龙开始生火,母亲淑珍就和大姐李玲开始揉面。新炉子第一天用,生火确实不好弄。李龙先把晒干的苞谷叶用火柴点着,放进炉膛的炉撑上,看着火慢慢着起来,又6续填入包谷芯、硬柴,最后扔进去几个碳块,把平底锅架上倒上菜油,就开始用扇子在炉子下边使劲儿扇起来。一是炉子太潮,二一个他对生炉子也没多少经验,虽然炉子里汩汩向外冒着浓烟,可火就是着不起来。风一吹,正好把烟吹向正在揉面的母亲淑珍和大姐李玲。熏的俩人眼睛直流眼泪,呛得大声咳嗽。母亲淑珍和李玲赶紧离开桌子,向后躲开。母亲淑珍走过来用沾满面的手端起平底锅对李龙说:“别扇了,这样点不着,你心太急了,要一点一点加,人心要实,火芯要虚。”
李龙又把里边填进去的炭块和硬柴掏了出来,按照母亲的指点,第二次他终于生着了炉子。
早上六七点,6续就有人前来光顾她们的油饼摊。这是昨天秀兰给她们在队里做的宣传。队里乡党知道了淑珍今天要支摊子炸油饼,也都纷纷前来照顾她的生意。
早上九十点,买油饼的乡党达到高峰。人多的居然排起了长队,把第一天出摊儿的母子三人忙的手忙脚乱。李龙就拿着筷子站在锅边,母亲把擀好的油饼,放进油锅里时,他就赶快用筷子翻。淑珍把面给的又多,炸出来的油饼都很大。好多人尝了都夸赞淑珍炸的油饼好吃。只是翻油饼的李龙掌握不好火候,有些炸过了看着焦糊,又有些炸的有点生,油饼没有上色,颜色白。但这些都被好心的乡党所包容,说这是第一天,后边慢慢就好了。
白日鬼和没人要也来了,没人要买了一个油饼蹲在摊子旁边吃,看见白日鬼买了三个热油膏边吃边向他走了过来,就对白日鬼说:“你这吃油膏要小心,一会儿甭把脊背烧咧。”
白日鬼说:“你倒说的不扎犁沟的话,我吃个油膏咋能把脊背烧哩?”
不等他说完,手里的热油膏里流出的热糖汁就顺着他的手心流了下来,他赶快去舔流出的糖汁,糖汁又顺着他的胳膊继续往下流,他只顾着用舌头追着胳膊上继续向下滚落的糖汁舔,却没有在意抬起的胳膊向后弯曲正好对准他的脊背,举在半空中半拉油膏仿佛也冲他咧开大嘴嘿嘿一笑,油糕里边大量热糖汁就一下滴落在他只穿着背心的脊背上,只听白日鬼哎呦一声,烫的一下跳了起来……
旁边蹲着吃油饼的没人要看见哈哈大笑:“看看看,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白日鬼转过脖子,用手扯着背心还在不停抖扯,原地转了好几个圈。见没人要笑他,他又把这股无名的邪火给没人要。他把剩下的半拉油膏一口塞进嘴里,又冲向没人要提起脚就踢。嘴里还含糊不清的骂道:“都是你这挨下逑的,批嘴胡呔,你这批嘴有毒呢!”
没人要拿起油饼笑着跳开,摊子周围的众乡党也被这俩活宝逗的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