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涌氣得起身便要一巴掌掄過來,不想同樣被兩個黑衣漢子捏著肩膀按到座位上。
沈理沈琦等人身後,也一樣出現了這般的黑衣人。
小棟哥擊了兩下掌,皮笑肉不笑道:「到底是狀元之才,這張嘴是真能說吶。」
沈理打斷他道:「你也不用兜圈子了,什麼當族長,帶著合族捐獻家資,說到底,就是再次劫掠松江來了。你道沈家都是沒骨頭的,任由你搓圓捏扁!」
圖窮匕見,小棟哥也不做戲了,噌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說的不錯!我就是來取銀子的。不過,到底一筆寫不出兩個『沈』字來,你們若肯老實聽話,將來的富貴也是跑不了的。
「如若不識相,哼,那我也只好自取了。這滿城百姓死傷百八十個的,別怨旁人,就怨你們一個個蠢貨不肯棄暗投明!
「你們什麼肚腸我都知道,經了上回的事兒,定是把銀子都藏起來了,不怕我翻檢。
「哼,沒關係,那我便找不到那幾兩銀子也無妨,只不知道你們這捨命不舍財的,到了地下還能不能花用得了那藏起來的銀子!
「殺光了你們,我再重建一個沈家,一樣是松江大族!」
說話間又有一群黑衣人涌了出來,將眾人團團圍攏,氣氛登時緊張起來。
沈源已是怕得緊了,這會兒慌忙喊出來:「別,別,別,我舍財,舍財!只是我隻身在祠堂里,我家銀子都是你叔祖母收著,你去尋她,她定會給你銀子!」
又想起兒子來,便大喊道:「你們不是說奉了太后的旨意?我兒子是太后的侄女婿啊!你們,你們不能殺我!」
眾房長都瞪向沈源,嘴上不說,心裡已是罵娘。
小棟哥哈哈大笑:「好,好,好,識時務者為俊傑!」
沈理卻突然道:「素來小榆哥登門都是借銀子的事兒,幾時族中有事不是五房來找,倒是他來喊了?你當我沒防備嗎?我在湖廣也是理過剿匪事宜的。」
小棟哥的笑聲戛然而止,目露凶光,惡狠狠盯著沈理:「你誆誰?我可不是今兒才回的松江府,各處駐軍乃至各家護院我都摸透了!」
「你個辭官歸鄉的,攏共也沒帶回來多少人,護院不過十來個。你可知我這次帶了多少人來?不會比上回『倭禍』時候人少。」
沈理淡淡道:「我的人是不多,也沒你手下這些亡命功夫好,只不過,點點潑了油的柴禾是足夠用了。」
小棟哥臉色一變,看向一旁黑衣人。
那人迅出去,又很快回來,臉色難看,向小棟哥微微點頭。
他已經爬牆頭看了,外頭不起眼的地方停著數輛裝滿柴草的大車,又幾個長隨帶著幾個車夫打扮的聚在一處樹蔭下,看似閒聊,但眼睛卻一直盯著祠堂的。
一旦裡頭有什麼,那快馬拉著柴車跑動起來,車上柴禾很快就能撒滿祠堂四周,一把火點起來,就是翻了牆出去也難逃。
他們是大意了,想著雖是大族但歷來沒出過武官,沒什麼拿得出手的家丁護院,又是祠堂這等地方,他們這邊有內應有人質,應是極易拿捏的。
誰知道這裡真有狠角色,非但連命都敢不要,竟是連祠堂帶族人都敢燒的。
「刀架脖子上讓你們帶我們出去,我不信那些人敢放火!」小棟哥惡狠狠道。
沈理卻一臉淡漠:「那你試試。只是,我已是快知天命的年紀,死得起,不知道你死不死得起。」
「現在走還來得及。」那黑人低聲道。
他對於拿下沈家並不執著,等他們出去了,再殺個回馬槍就是了。他們外頭那許多人,還能讓這沈家跑了不成!跑得了人也跑不了金銀不是!
「他且捨不得同歸於盡呢!」小棟哥恨聲道,「不過是虛張聲勢嚇唬人的!那咱們就看看,是誰狠!」
小棟哥心裡清楚得緊,王爺要是只想要銀子,那根本不用派他回來,直接派兵來取就是了。
王爺是要做皇帝的人,不光要江南大族的錢糧,更要收江南大族的人心。
沈家在朝為官的也多,只要將沈氏一族攥在手裡,不怕他們不聽話!
便是他們不聽話,放出消息去,朝廷也必疑心,必不會用他們了,也是削弱了朝廷的力量。
他沈棟呢,文不成武不就,在王爺門下他是根本排不上號的,他,也就只剩下一個沈氏宗子的身份了。
沈家是他手裡的最大籌碼,他必須得緊緊攥在掌心,將來才能在王爺身邊有一席之地。
這麼多年,他別的不知道,就只知道,王爺從來不養無用之人。
小棟哥看向沈理的眼神就變得格外狠厲,「沈理,你好狠的心腸,你這是要讓大家同歸於盡嗎?敢情你的妻兒都送去紹興府了(謝遷老家),他呢……」
他說著指向沈琦,「你要讓他妻兒都燒死在這裡嗎?」
他惡劣一笑,道:「五房原本家底兒就厚實,你兩個兄弟當官,你當族長經營著族產,嘖嘖,看看福姐兒的嫁妝,就知道你這麼多年卷了多少銀子。」
「聽說當年你是捨得掏幾萬兩銀子贖人的,如今,別是銀子都而給你妹子辦嫁妝了,捨不得贖妻兒吧?」
他指著六、八房:「你們外頭沒有妻兒?可甘心死在這兒?我告訴你們,今兒我要是死在這兒,我們的人必將血洗沈家!你們妻兒老小一個都別想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