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三在心裡抽了自己八個大嘴巴:叫你嘴賤!叫你不記著教訓!這回可記牢了吧?
好在也不是第一次被長輩這麼坑了,祝三默默聽了,忍了。兩個娘又千叮萬囑,叫她別起歪念頭。祝三一直不說話,二人以為她聽進去了,各自回房。
張仙姑盤算:明天我去大牢門前問一問死鬼是不是關在那裡了,總不能跑一趟就陪著大娘子,自家人都沒見上一面吧?
於妙妙盤算:明天就要說動三郎一道回家。
兩人一夜也沒睡好,第二天起了個大早,都是眼底青黑。祝三這一夜倒是睡得挺好,她已經穿戴整齊了,打聲招呼就要出門。
兩個娘都是措手不及:「你要幹嘛?」
祝三沉默地看了她們一眼:「你們別出去,算了,反正誰也不聽誰的。」
兩個娘這才明白,她是鐵了心的要去找錢。於妙妙還想勸,張仙姑又想拿出哭罵的殺手鐧,不想祝三一個閃身,不見了!再想要找,又要去哪裡找?
阿旺自告奮勇:「我去!」
張仙姑還不放心,也要去,花姐道:「別她回來了,又找不著您,再去找。就沒完沒了了。」張仙姑也不聽花姐的,要出客棧,卻被小二攔住了:「小郎君吩咐了,讓小店看住幾位娘子,要是幾位走失了,他要與小店沒完的。」
將張仙姑氣了個倒仰。
……………………
祝三走出客棧,府城裡閒逛,邊逛邊看,看街景、人街上的行人車馬,連大街路面都要看一看。時不時停下來問路邊各種物價,還好奇府城的小巷子裡藏著什麼好吃的小店。逛到天黑了,也只走了小半個府城。
天擦黑,她回到了客棧,卻發現張仙姑和於妙妙又姐姐妹妹一團和氣地商量事兒了。
張仙姑不搭理女兒,只管對於妙妙說:「在這兒什麼都要錢,不如把這房兒退了,另住便宜些的……」
於妙妙道:「不可!」
「大娘子,窮有窮的過法、富有富的過法,眼看於大官兒就算出來了也沒了進項,又打壞了得養傷,又是一注錢,要省些的。」
於妙妙道:「不是我非要端這個臭架子,而是這個架子不能倒!賊人膽虛。內里空了,有個裝出來的架子,也能唬得賊人不敢動。要是連架子都沒了,就是告訴賊人,我已無用,儘管欺負好了。人吶,要麼真的不好惹,要麼,裝也要裝出個不好惹的樣兒來。」
祝三安靜地聽著,她們三個互相不說話。花姐對祝三使個眼色,兩人往僻靜處站了。花姐道:「你出去一天,怎樣?」
祝三道:「有點眉目了。」
「沒與人起爭執吧?」
祝三搖搖頭。
花姐道:「你,對娘和乾娘好好說說?別慪氣了,還有正事要辦呢。」
祝三心道,還是算了,別說兩句真心話,趕明兒她們又拿這個來刺我。
「睡吧,逛累了。」
第二天早上又出門,又是閒逛。
路過行轅,卻發現於平等人沒有被枷在路上示眾了。略一打聽,卻是被收押了,聽說還有郎中來給看傷。祝三將這個消息帶回,於妙妙稍稍寬心,她比張仙姑對祝三客氣,此時已想明白了:祝三這是不再相信她們,不想跟她們說實話了。
雖後悔,一時卻也無計可施。
張仙姑忍不住問:「你爹呢?就不管了?」
祝三道:「看到一個在大牢外頭打聽的,張口就被軍士給抓了。」
張仙姑愁眉不展:「壞了。」
於妙妙和花姐又安慰她。祝三沒吭氣,第三天依舊閒逛。
這天過午,她終於來到了那個有潘記的西街。一到街上,又被許多雙眼睛看著,她臉上帶點笑,憑著記憶走到了潘記的門前,那店鋪的幌子已經收了起來,門也鎖了。
連當時那個乞兒也不見了,祝三並不著急,又逛了幾個鋪子,問東西、問價錢。路過一個小女孩的時候,她停了下來,將剛才順手買的一包蜜餞遞到小丫頭的面前,小丫頭嚇了一跳,輕巧地跳開了:「做、做什麼?」
祝三道:「請你吃。拿著吧,做人情也好呀。那天那個在我這兒失了手的,心情一定不好。要是還沒出師呢,還得受罰餓飯。捎給他墊墊肚子也是好的呀。」
小女孩臉色大變,旋即又恢復了一臉的無辜:「你這小子好生無禮,說的什麼呀?」
「大前天,這兒,那個討飯的。」
「呸!你才認得討飯的呢!」
附近很快圍了一圈人來看熱鬧,這小女孩兒雖是布衣,身上有兩個不顯眼的補丁,但是乾淨整潔頭髮也梳得齊整,看起來與失了手的乞兒小偷八竿子打不著。
祝三遺憾地將遞零嘴的左手收了回來,將右手拿著的東西在小女孩眼前晃晃。小女孩兒臉色大變!「我的!」
她往腰間一摸,摸出一隻樸素的荷包來,捏了一把,臉色再也好不起來了。她確實認識那天想偷祝三的乞兒,而她自己也是個在街上施展空空妙手的。今天,她在街上摸了幾個有錢人,兩顆珠子、幾塊碎銀、一個玉佩……收穫都裝在自己的荷包里,如今荷包還在,裡面的東西都在了祝三的右手上。而她的荷包里仿佛還有個石子兒一樣的東西!
小女孩兒打開荷包,捏出來一看,哪是什麼石子,分明是一顆梅子蜜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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