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书记门的少女说:“这位公子还不知道,侠客的事迹太多,确实不能都记录在一本《侠隐记》里。只有知名的大侠、惊天动地的壮举,才会由我们杨掌门亲自挑选,记录在《侠隐记》中,每年都要重新修订。除此之外,各道、各州都会自己编成册,只要在各州的书中出现五次以上,或在各道的书中出现两次以上,都可以称为侠客。如果能被我们杨掌门录入《侠隐记》,就可以称为大侠了。”
付云起和秦宁相视一笑,原来这大侠和侠客的称号是由书记门颁的。两人坚决不同意被记录,那少女也只得作罢,悻悻离去。
付云起这才向刘禹锡介绍秦宁,并将他在衡阳和郴州两次截杀永安寨匪徒的义举讲给刘禹锡听,请求刘禹锡能否在连州为秦宁安排一份工作。
刘禹锡笑着说:“秦公子有这份武功和侠气,留在连州,是百姓的福气。”
他传唤州尉过来,想把秦宁推荐到军中。
不久,州尉来了,两人一见面,州尉和秦宁都退后两步,相互戒备。
州尉冷笑一声:“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你。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刘大人,这个人是淮西的叛将,朝廷通缉的要犯。”他命令左右将秦宁拿下。
刘禹锡问付云起:“付世兄,这是怎么回事?”
付云起说:“秦公子是被人陷害的。”
秦宁也对州尉说:“王师兄,我加入淮西是卧底,黄师兄和各位师伯师叔都知道,何况我后来还因功回到神策军。”
州尉冷哼一声:“你杀害同门,然后逃之夭夭。我作为剑宫的弟子,怎么能让你从我眼皮底下逃脱。”
秦宁说:“赵师弟平时和我关系不错,我怎么会杀他?这都是成颀诬陷的,赵师弟也是他杀的。”
州尉喝道:“不许污蔑成师兄。”
秦宁说:“我离开成德时,黄师兄对我再三叮嘱,他最了解我,会替我洗清冤屈。”
州尉冷笑道:“正是黄师兄布了掌门的命令,要求各地见到你时,不必多问,立即格杀。否则你我都是旁支,我何必害你?”
秦宁万万没想到黄天行会布这样的命令,这明显是不想给他任何申诉的机会。
秦宁感到一阵心寒,拔出长剑说:“王师兄,如果你为了讨好成颀,想取我的性命,那就来吧。”
州尉也拔出剑来,周围的人也持剑围住了秦宁。付云起看到秦宁处境危险,也拔出箫剑。秦宁曾救他一命,他怎能见死不救?
双方剑拔弩张,刘禹锡脸上先是露出慌乱,但很快就镇定下来,说:“王将军,这位公子不管怎样也是我刘某的客人,王将军难道要在我堂上动手吗?”
州尉虽然有剑宫撑腰,但也不便得罪地方上司,尤其是刘禹锡这样强硬的人,对权贵是宁折不弯的。
州尉也知道如果真的动手,也不一定能赢,于是收剑说:“看在刘大人的面子上,今天我就放过他,但如果再在连州见到他,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秦宁说:“不用劳烦王师兄,秦某自然会离开连州,就算死也要拉一个成颀的死党垫背。”州尉竟然暗自叹了口气。
付云起哪里放心让秦宁一个人走,于是向刘禹锡辞行,并说:“那永安寨的匪徒还请刘大人费心剿除。”
州尉说:“不用费心,剿灭盗匪是我的职责。这永安寨我早就想剿灭了,只是它一直未犯到连州,如今我便与郴州道州联兵剿灭。”这时他又以官员自居了。
付云起和秦宁当天就离开了连州,一路上小心翼翼,也没有再遇到永安寨的匪徒。过了衡阳,秦宁说:“现在连州这样偏远的地方也是剑宫的势力范围,看来天下再无秦宁的容身之地了。”说着,他怆然叹气。
付云起沉默了一会儿,对秦宁说:“秦兄,有一句话付某不知当不当讲。”
秦宁说:“付兄但说无妨,秦某洗耳恭听。”
付云起说:“我看秦兄在学宫时就想要出人头地,似乎很有上进心。但仔细想想,秦兄在学宫时只想在学宫中混得好,在剑宫时只想在剑宫立得稳。以至于剑宫让你拜圆通为师你就拜,圆通带你到淮西你就出力杀官军,在无极帮只为卧底稳固,从不考虑击败武灵门和幽燕帮,河北就会受王庭凑之意与朝廷作乱。后来秦兄被成颀所迫,又投靠武灵门,也是一心为武灵门效命,到了青龙帮,又一心为青龙帮效命,如今又只想找一个安身之处,从未想过这个地方是做什么的。常言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恕我直言,秦兄虽然努力,却没有长远之志,做事没有明确的方向和原则,这样盲目行事,怎么会不陷入困境呢。”
秦宁点头说:“付兄的话真是一针见血,我确实只知道随遇而安,反而不能安,因为我胸无大志。经付兄指点,我真要好好想一想了。”
付云起说:“天下之大,只要有心,哪里没有立身之地。即便是大唐中土不能留,那河湟也可以有所作为。当年骊山大会上,瓜州张议潮有心光复旧土,秦兄何不去河湟助他一臂之力?”
秦宁沉思了一会儿,过了一夜,第二天秦宁向付云起辞行说:“付兄,我想好了,与其东奔西走,寄人篱下,不如自己去闯一番天地。除了中土、吐蕃,不是还有南诏吗,我就去南诏闯一闯。”
付云起击节赞叹:“好,秦兄有此决心,一定能成功。”
两人握手告别,秦宁说:“他日付兄有事,秦某一定鼎力相助。”他似乎还有话要说,但最终没有说出口。
付云起说:“秦兄但说无妨。”
秦宁缓缓从怀中掏出一支白羽小箭。
付云起惊讶地问:“凤儿?”
秦宁点点头,将白羽箭交给付云起,长啸一声,打马而去。
付云起心想:“原来秦宁喜欢凤儿,哎,如果凤儿喜欢的是他,那倒也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