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儿告退。”
李远山躬身离去,言谈举止没有任何失礼之处,困顿十余载,愈是接近自由愈是要谨慎。
姨娘孙珠劝慰道:“仙人看重远山是好事,左右都是咱房里人,你何必恼怒?”
“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
李才河望着儿子背影,神色阴晴不定:“这小子就是个祸害,说不得咱家就坏在他手里。”
孙珠皱眉道:“若真是祸害,还是早些禀明仙人。”
“此事还需斟酌。”
李才河唯恐说出实情,落得个瞒报之罪,惹得父亲、二伯嫌弃,剥夺自已管理家族之权。
权力让人上瘾、懦弱。
李才河不断自我安慰,儿子额头根本没第三只眼,当年定是眼花看错了。
……
回到住处。
李远山见到门外站着道人影,正是从京城来的李泰,连忙上前招呼道。
“泰兄弟请进。”
先前两人相谈甚欢,便以兄弟相称。
“听人说哥哥回来,我就登门叨扰。”
李泰跟着进门,见到院子里积雪未扫,屋内冷清简朴,果然如传闻一般不受待见。
李远山忙碌着烧水煮茶,歉意道:“我这儿只有粗茶,味道不好,泰兄弟莫要嫌弃。”
李泰品了口,果真又苦又涩。
“听族人说哥哥境况不佳,未曾想过得如此苦。”
“习惯了就好。”
李远山没有抱怨,当下有困境就去解决,而不是怨天尤人,似个怨妇般发牢骚。
李泰见堂兄宠辱不惊、坦然自若,不禁心生钦佩,从袖口取出厚厚一叠银票。
“弟弟毕竟是三房子孙,没法帮哥哥说话,这些银票你收下,用来改善生活。”
李远山来不及拒绝,银票就塞了满手,全都是百两面额。
不用细数,少说三四十张。
李泰又从腰间取下枚玉佩,塞到堂兄手中:“这玉佩是我爹信物,当真遇到不忍言之事,拿出来可震慑族人。”
李远山紧紧攥着银票玉佩,整个家族除了祖爷爷、三妹寥寥两人,仅有远道而来的李泰关心自已。
“泰兄弟恩情,我铭记于心!”
“兄弟之间无需客气。”
李泰仰头将粗茶饮尽,满嘴苦涩道:“听闻哥哥困苦,我亦是感同身受。”
李远山疑惑道:“泰兄弟身居京都,锦衣玉食,父母关怀体贴,能有什么难处?”
“灵根!”
李泰缓缓吐出两个字,整个人肉眼可见的萎靡颓废。
“我身边全都是修士,唯有我是凡人,任凭他们怎么客气,都不会真正看得起。
若生在老家多好,左右多是凡人,我也就不会祈求奢望……”
李泰絮絮叨叨说了许多,他自认字开始读最多的是功法典籍,自握笔开始描绘最多的是符篆纹理。
奈何没有灵根,触手可及的仙道只是虚妄。
天长日久,虚妄就化作执念,将李泰困在其中,其憋屈压抑丝毫不比李远山差。
“一切困苦都会过去。”
李远山半真半假讲述道:“二爷爷考教我学问,侥幸通过,准许参加科考。”
“恭喜恭喜!”
李泰连声恭贺,笑着说道。
“蹭蹭哥哥喜气儿,世事无绝对,万一咱就忽然有灵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