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可怕的念头悄然滋生。
如果妈妈和霍太太是一个人,那么难产而死只是幌子,妈妈和霍竞相恋,却得不到霍家的认可,所以他们隐瞒恋情,直到妈妈生产,恋情才被霍家人发觉,所谓去母留子,于是放出了霍竞妻子难产而死的假消息。
之后,妈妈遇到了他爸林建业。
到这里,一切顺理成章,可是又不对。
他和霍嘉年差三岁,说明妈妈离开霍竞两年之后怀的他,这两年里难道又遭遇了相同情况所以不得不再次与对方分手?有可能吗?
或者更大的可能,妈妈生了霍嘉年之后,即便霍家宣布了她的“死亡”,她却仍以地下恋人的身份和霍竞在一起,直到有了第二个孩子
有了,他。
林亦然弯下腰,双手捂住脸,几乎要把自己蜷缩成一团,林建业去扶他,才发现他全身都在发抖。
林建业轻拍他肩膀,只当他是在霍竞面前受了委屈,例如知道霍竞心里对亡妻念念不忘,这才一个劲儿追问霍太太什么样儿。
“你说你,是你自己要找结过婚有了孩子的男人,现在才去追究那些有什么意义。”
“你别管他以前多爱那位霍太太,就算再爱,那人也已经没了,你和去世的人争什么,你争得过吗?怎么争?你要觉得霍竞靠得住,能托付,你就安安分分地过日子,你看这么多年,我和你阿姨不就这么过来了吗,”林建业语重心长,“再说你知道她长相又能怎么样,她一个女人,你一个男人,你们俩”
猛地一顿,林建业的话没再说下去。
一连串信息直击天灵盖,又像遭雷劈,瞳孔震了又震,上下两片嘴唇抖得比自个儿儿子全身颤抖都厉害。
突然跑回来找相册、追问霍太太什么样儿、霍太太难产而死真假未知、儿子也不是亲生
“你、你”林建业眼前阵阵发黑,哪还有力气扶住林亦然双肩,自己先靠向椅背瘫了下去,心脏一抽一抽喘不上来气,嘴巴张开竭力呼吸,“啊呀,我、你”
听着林建业喘气不正常,林亦然去看他。
林建业指向书桌。
“药?”林亦然疾步走至书桌边。
“第、第二”
快速打开第二个抽屉,里面有一瓶速效救心丸,林亦然紧急旋开盖子往林建业手心里倒了几颗。林建业也不就水,囫囵就吞了。
少顷,书房恢复安静。
父子俩没有面对面,并排坐在两把椅子上,但是林亦然知道,他爸和他想到一块儿去了。
“这件事情”林建业心有余悸,仍捂着胸口,脸色几度变换,后槽牙碾磨来碾磨去,嘴里已经碾磨出了血腥气,“这件事情,你得给我死死摁在肚子里,永远烂死在肚子里!一旦传出去,那就是天大的丑闻!我们林家会成为京市的笑话,会把我们一家子都毁了!”
林亦然垮塌双肩,如了无生气的木偶,目光直视空气,眼前浮现出霍竞的脸。
何止林家,何止是成为笑话,就连霍竞也会被毁了吧。
霍竞的名声会一夜之间扫地,爆炸整个京市,新闻会冲上热搜覆盖全网,霍竞会遭到全世界的唾骂,连沅峰集团都有可能受到巨大冲击。
哪怕无人知晓,哪怕把霍竞都瞒死,林亦然也过不了心里这关。
无声无息地,一行泪从他眼眶里滑落下来。
林亦然抬手抹了,强自镇定,先撇开他和霍嘉年是不是同母异父不说,单论他和霍竞是不是亲生父子这点比前者更好确定。
比如,做dna鉴定。
“做个亲子鉴定,”林建业今天的想法和他出奇地统一,“你和霍爷走得近,不论头发还是唾液都容易拿到,只要不是亲生父子,其他的都好说,就算是,你也得先掌握主动权,提前做好可能被爆出去的准备。”
林建业除了是父亲,也是生意人,生意人临危不乱的脑子还在。
“老林,老林!”
沈琼兰在外头喊话,敲了敲门,急道:“霍爷来了,你们快下来。”
林亦然动了下唇,不知是抖,还是无意识下的动作,目光收拢焦距后慢慢看向书房门。
门被林建业锁了,沈琼兰进不来。
“亦然,你和你爸谈完了就快点下来,霍爷是来接你来了,你别让人等久了,”沈琼兰好声好气说。
“我们马上下来,”林建业回。
“快点儿啊,”沈琼兰又催了句才走。
心里的烦躁、可怕的推测、汹涌而来的恐惧、复杂的情绪全面淹没林亦然,两个小时前,他还在绿洲雅苑的别墅里与霍竞聊照片聊周末野营,此时此刻心情发生了翻天变化,抽不出一点思维来考虑该怎么面对霍竞。
这份推测是悬在头顶上的一把刀。
随时会落下,伤得他鲜血淋漓。
不,不止是他,霍竞知道会怎么做?义无反顾还是全当做没发生过?
“亦然,亦然?”林建业推了推他,心头同样发沉,可该面对还得面对,“我的意思,既然有可能,你就得把事情弄清楚,之后再考虑下一步。”
他林建业虽说贪恋钱财,喜欢攀附权贵,可这件事上绝不能含糊。
“我知道。”林亦然也不是个喜欢稀里糊涂过日子的人。
霍竞坐在楼下客厅,眉宇间蕴藏锋利。
沈琼兰沏了茶后便无所适从,平时她参加那些富太太的聚会,该夸的夸该拍马的拍马,到了霍竞这儿,竟是除了一句“您请喝茶”外别的字儿一个也蹦不出来。
想提口气说话,却像锯了嘴的葫芦,出不了声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