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过年了,林诗渊高三班要补课,课要上到腊月二十六。
大学放假早,天冷,温琼芳在家里看书,早中晚餐都要林诗渊伺候,林诗渊有些烦,但是为了不影响她备考,他都忍了。
早上林诗渊早起煮早餐,做好中午给温琼芳的饭菜,她要吃只需在微波炉温下,下午带菜回家,水池里温琼芳吃过饭的碗碟从来都不见她洗过。
林诗渊已经半个月没有见到木槿了,他很想她,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两人在一起已经大半年了,最初的热情已慢慢沉淀,林诗渊越来越知道自已要的是什么,他要和温琼芳离婚,娶木槿,和木槿在一起。
木槿的温柔如细雨般滋润着他的心,让他安宁,让他舒服。
木槿从来没有攻击性的言语,看他愁眉不展时,会伸手慢慢抚平他脸上的皱起的地方慢慢将它揉散。
林诗渊说他没什么本事,钱不够多,木槿笑:“谁也不嫌自已钱多,谁也不可能一下子赚个十万八万,可能有,毕竟那样的人凤毛麟角,我们都是普通人,只有那么大的本事,努力地活着都难,想的和得到的可能不成正比,只要慢慢地、努力地去做,总比停下来强,对得起自已就好,不要强求自已太多,也不必看别人眼光,尽力就好。”
木槿还说:“我也时常焦虑,我总觉得自已飘飘荡荡找不到岸,哪天说不定一场大雨,我就会流离失所。后来我不想了,过好今天便好,明天是不确定的,水来自有土掩,火来自有水灭。”
这个世界到处在贩卖焦虑,木槿她也焦虑,她却在想办法接受这些焦虑,来自我消化,不责于人,让林诗渊深为感动。
这些年,温琼芳总在有意无意地贬低着林诗渊工作和他的能力,她曾当着林诗渊的面,得意地对他说:“诗渊,你是不是嫉妒我?”
林诗渊不争,退让,那是因为心里还装着她,他现在的工作工资只有那么多,他已经很努力,一个月工资加奖金,班主任补助,也有一万多的收入,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不管他怎么做,他都够不上温琼芳给他定的标准,和温琼芳在一起,没有欢娱,只有心累,累得他喘不过气。
林诗渊想和温琼芳离婚,不是玩笑,是真的想离,他想和木槿相守,穷点苦点累点他也愿意。
林诗渊看到了木槿的担忧和疲累,还有对未来说不出口的担心,他想告诉她:“不要怕,有我,虽然我不富有,但是我会努力的,我给你岸靠。”
林诗渊想给温琼芳最后的温柔,他知道温琼芳能干,她会不择手段,买通导师,她只要努力文科分过,她便会考取她要的博士,她一定会如愿的。
这段时林诗渊不想她分心,所以温琼芳再作,他都会忍着她,让着她。
放假了,方园在家里带着两个孩子,她让女儿思嘉带弟弟思茗做作业,自已在厨房做饭,中途方园去看她的一对宝,看他们在作什么妖。
思茗的作业中,要求一段话描写自已的妈妈,思茗有些字写不全,便叫姐姐帮忙,思嘉说:“你把想说的说出来,姐姐帮你写。”
两个孩子都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方园。
思茗说:“我的妈妈是个母老虎,她没有工作,不会赚钱,还凶,在我们家,她就是一个保姆。”
思嘉听完哈哈大笑:“保姆都比她强,黑着个脸,那么凶,她也不照镜子看看她那副模样,要不是爸爸,我才不会理她。”
方园浑身冰凉,她用命爱着的孩子,竟然是这样想着她的,她委曲求全,想给她的孩子一个家,没有想到她的努力全是个笑话。
都说童言无忌,可是女儿思嘉已经快十三了啊。
思嘉回头,看到门边的方园,有些怕,缩了缩头,仿佛又有了底气,直起了腰,白了方园一眼,回到自已书桌前。
思茗还在说:“我觉得天天来接我们上学放学的吴阿姨就挺好的,让她做妈妈都比现在这个妈妈强。”
哀莫大于心死,人死亦次之。
方园的世界坍塌了。
方园去厨房,关了炉火,到书房,让思嘉给彭光远打电话。
看到方园满眼怒火的眼,思嘉不敢不打,她用电话手表打通了彭光远的电话,彭光远笑着对思嘉说:“宝贝,找爸爸有什么事吗?”
方园拿着电话手表,冷冷地对彭光远说:“彭光远,我走了,我什么都不要,净身出户,孩子房子你的财产全都是你的,你安排你的律师拟好离婚协议,我可以随时过来签字。”
方园挂了电话,对着她的一对儿女,像是看着陌生人,她对他们笑:“我满足你们。”
方园空着手,什么也没有带,对着摄像头,她对着摄像头说:“跟你一场,我穿走这身衣服,你的一切,我都不要。”
走出家门许久,方园的泪才开始落下。
你的努力和坚持,其实就是一个笑话,彭光远在家中对她的瞧不起和打压,孩子们从小看在眼里,不管方园做多少,都得不到他们的尊重。
方园从来不是一个软柿子。
她离开的时候义无反顾。
思嘉和思茗站在厅里,刚开始还有些不知所措,确定方园真的走了,儿子思茗一下子跳到沙发上尖叫:“太好了,老姑婆终于走了,再也没有人逼着我做作业了,真是太好了。”
快过年了,外面下着冷雨,冻雨打在方园身上,透骨凉,人潮汹涌的大都会,街上人来人往,脚步匆匆,方园迎风洒泪,却无一人回她驻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