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昨日问他,他说冯冕作的恶尚未搜罗周全,请您稍等些时日,至于这把梳篦……”绿妆也蹙起了没:“还没有什么线索。”
冯冕死后,这把裴筠筠用来杀人的梳篦便被他收藏起来,绿妆知道主子的心思,想来这把梳篦,应当就是眼下与裴筠筠的真实身份最有联系的一大线索。
偏偏,至今还是一条死线索。
裴筠筠回屋去查看了小丫头画奴的状况,见其病势又安
稳些,也便放心许多。于是又赶着出去,在绿妆从寝殿中出来时,蹦出去拦住了她的脚步。
“绿妆姐姐!”
绿妆着实被她吓了一大跳,捧着心口斥道:“你作死啊!憋着吓死我呢是吧?”
裴筠筠嘻嘻一笑:“没,我哪敢啊!憋着谢您呢!”
今日在扶夫人那里,元蔚能那么及时的过去为自己解围,个中是谁的功劳,她一清二楚。
绿妆斜睨了她一眼,也不承她的谢,只道:“嗬,你也别得意,如今你是做好事,我便好生待着,过后你若做坏事,我自然也不会对你客气!不过有一句话你要记住——”
她神色更严肃了些:“于我而言,在一个人身上,好坏是失效的——你若敢做有损王爷利益之事,即便世间都认你好,我也只会拼了命的给你拆台。”
裴筠筠连连颔首,感慨道:“姐姐待王爷情感动天,我是万分敬佩!”
绿妆白了她一眼,提步便走。
走出去两步,却又停下了。
裴筠筠知她有话说,连忙很有眼色的凑了过去。
绿妆看着她,眼里倒有些看自家不成器孩子般的担忧,正色道:“你要记住,这里是天都,不要给睿王府惹麻烦,否则,即便王爷顾忌着不杀你,我拼着同归于尽,也会除掉你这个麻烦。”
裴筠筠笑了笑,与她一福身,郑重道:“姐姐放心,我与姐姐的心是一样的。”
画奴的病势虽稳,但却难保没个反复。夜里向
来是容易生变化的,裴筠筠索性在床边坐守了一夜,半睡半醒的,方便一旦有些什么,自己也好照应。
一宿下来,下丫头病情倒没什么,偏偏梦里不安稳,不是喃喃认错,便是诺诺告饶,听得她心里极不是滋味。
天明之际,她正闭着眼恹恹欲睡,外屋的门忽然被小心的推开了,她当下便警醒的动了动耳朵,但却并未睁眼。
来人在外头等了一会儿才进来,似乎是想等身上的寒气退了。只可惜,却是没什么大用。
冷冽的雪松香气伴着冰雪味儿传入鼻腔,假寐的她微微有些意外。
竟是元蔚来了。
“醒了还不睁眼?”
本无意吵醒她,但才一进门,见她身形不自然的一僵,他便知她还是醒了。
于此同时,看到她这副摆明了坐守一夜的姿态,一大早就往他胸腔里灌满了气。
他压低了声音问:“你怎么回事?就这么硬生生守了一夜?一夜没睡?”
抻着懒腰打了个哈欠,她答:“睡了呀!总不能跟病人抢被子不是?我这儿凑合一宿也就完了。”
这样的态度,愈发叫人气恼。
裴筠筠却没注意到他阴沉下来的脸色,晃了晃脑袋清醒过来,便去给画奴探温搭脉。元蔚看着她的动作,心中那股难言的烦躁越发鲜明起来,只觉得若不做点什么,自己一时三刻就会被憋屈死。
于是,他说:“叫个小丫头过来看着,你去寝殿里补个觉。”
点上火炉坐上
药罐子,她闻言一怔,回过头朝他为难的笑:“又睡您的床呀?不好罢……传出去有损我的清白……”
不等她说完,元蔚皱着眉抓着她的手腕将人从地上扯起来,随即不由分说的拽进寝殿里。
他把人扔到床上,又往她身上糊了一床锦被,当着她的面指派了稳妥的小丫头去看着药罐、伺候病人,回身正要说她两句,就见人双眼半阖,唇边还泄露出一丝满意的笑。
那一瞬间,他觉得心里那股无名火,又莫名的消下去了。
默默叹了口气,他转身打算离去——今天是要进宫的。
衣袂被人扯住的时候,反应了一下,他才朝床上的人看去。
“殿下。”
裴筠筠松开了手,侧身而卧,将双手一合枕在脑下。
她跟说梦话似的,浅浅的打量着他,给一句夸奖裹上染了调戏味道的外衣:“其实您人挺好的……”
隐约之间,她似乎看到羽雁王红了脸,像避什么瘟疫一般,慌慌张张的转身跑了。
还真像啊——
这两兄弟,都那么害羞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