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问她?”
绿妆才安排人在库房里忙了一圈儿,歇口气的功夫便被她拉到了一边亭中,原以为她这样巴巴的找来是有什么要紧事呢,没想到裴筠筠开口却是问她,密王妃这人如何。
炎炎夏日,听到这人的名号,绿妆直觉整个人都要冒出火来了。
她没好气儿的斥道:“问她做什么!上赶子找晦气么?”
绿妆有这样的反应,裴筠筠心中并不意外。想到年初之时,她去见‘元隽’,彼时见到的那个睿王殿下的替身,在提起左翅梁氏悔婚之事时的态度,让她至今都记忆犹新。也是那一回,对比着羽雁王在提起悔婚之耻时的态度,让她心中对着‘双子’的身份越发有了疑窦。
可以想见,羽
雁的人,对那位密王妃、对整个左翅梁氏是何等的不待见。
不过猜测是一回事,猜测落实又是另一回事。这会儿看绿妆这等态度,她多了一分心安,也多了一分底气。
她往一旁躲了躲,叹道:“啧啧……多久没见姐姐火气这么大了,看您这么不待见她,我心里舒坦多了!”
绿妆哼了一声:“错了。‘不待见’这仨字儿是给你的。”
“对那个贱人,连厌弃我都不稀罕给。”
裴筠筠一愣。
绿妆以往给她的印象是,妖娆泼辣却处处礼数周全,叫人挑不出错来。否则元隽自然也不会让她主持中馈。然而眼下,比起那句‘连厌弃都不稀罕给’,更让她诧然的,是她对梁训妍那个直白的称呼。
贱人。
默然片刻,她问:“那……世子,我是说睿王,在左翅悔婚之后,他又是什么态度?”
可曾伤心?可曾颓丧?
闻言,绿妆眼中飞快的掠过一丝痛色。
那感情很复杂,裴筠筠看在眼里,却无法辨别。
“殿下那性子,有什么都往心里藏,如非必要绝不往外露一星半点儿,更何况是这样的事?……左翅悔婚的请书一递过来,底下人冒出来的火恨不得点燃整个东境,可他呢,还一副既来之则安之的样子,允了那起子小人的背信弃义不说,还有心思祝那个贱人早觅良缘!”
说着,她狠狠吸了一口气,稳了稳心绪,接着冷笑道:“呵,人家倒也真听劝
,这不过后没多久便嫁了大皇子么!可惜啊,天不遂人愿,好好一个元嫡之子,非但在争储之时败北,现而今连命都没了。原还是亲王嫡妃,此间年纪轻轻便成了寡妇,也真是天道好轮回了!”
绿妆颇有些越说越起劲儿的意思,话音稍挺一瞬,忽然便听到身后传了一把低沉的声音,带着些无奈道:“人家都这么惨了,你还在这儿背后语人?”
凑在那儿语人的两人同时一惊,回头一看,便见元隽不知何时站那里,负手而立,满脸的不认同。
绿妆道:“恕奴婢直言,她再怎么惨,在奴婢这里都是报应,且不值得可怜呢!”
元隽摇了摇头,带着些规劝的意味道:“不可怜就不可怜罢,但落井下石的话不说,落井下石的事更不能做。”说着,他看了裴筠筠一眼,同绿妆吩咐道:“你去安排一下,给羽雁传个信儿,把那个叫袅袅的丫头给叫过来。”
此话一出,裴筠筠诧然的望向了他。
绿妆领命而去之后,元隽便看了看她,没说什么,率先转身往寝殿的方向走去。
裴筠筠便在他身后跟着。
她问:“怎么突然这么好说话了?听我打听梁训妍,你心虚啊?”
这名字,如今听来已是陌生得很,尤其是从她嘴里听到。元隽挑挑眉,轻笑道:“我有什么可心虚的。你要打听她的事,直接来问我岂不好?绿妆他们知道的总是没我多的。”
“你知
道的多还是好事儿?”
“看你吃醋是好事。”说着,他回头看了她一眼,言笑晏晏的说了句:“我喜欢。”
她心里有些无奈。
又有些憋不住的想笑。
最后还是汇成一句话:“恕奴婢直言,您这才是真无聊。”
元隽但笑不语。
走出去没多远,他脚步忽然一停,垂眸看去,却是衣袖忽然被人从后头扯住了。
她的动作不重,莫名带着些失落与依赖的味道,让他心里狠狠一动。
裴筠筠低着头,目光落在手里那片玄锦上,不知怎么的,声音竟有些低,有些轻。
她问:“等密王妃来了,您会见她罢?”
“密王的身后事要在京中办,情理上定是会见到的。”
“那她知道你是谁吗?”
元隽笑了:“真要那么多人知道我是谁,我早不用活了。”
“你和她……有过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