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姑娘教得好,民妇不敢居功。”
听着妇人一板一眼的回答,沉玉不由泄气。瞥了眼茶几上的糕点,华婶立刻双手捧起瓷碟,递到她跟前。拈起一块放置嘴边,入口即化,不由多吃了两口。
不得不说,华婶的伺候确实比蓝小玉仔细多了。如今沉玉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根本无需挪动半分,眼睛一扫,自然会将想要的东西送上。
懒洋洋地眯起眼,沉玉暗忖着。难怪富人吝啬,敛财不断只想要更富,这般享受一旦习惯,确实难以戒掉。由奢入俭难,她低声一笑:“以后若离了华婶,我怕是要难受了。”
“谢姑娘夸奖,”华婶低低地应着,忽见沉玉皱起眉,连忙伸手按压她后背止吐的穴位。
暖暖的大手。力度恰到好处,沉玉舒服得叹了口气。想起小时肚子疼,娘亲也是这样帮她轻柔揉搓,带走所有的痛楚……
好半晌,她腹中的翻滚慢慢消了下去。缓了缓,沉玉淡淡一笑:“好了,都撤下去吧。”
华婶看了看茶几上剩下的半块糕点,以及一口未动的小米粥,脸上闪过一分迟疑。终是收拾了去。
“听说华婶的夫君是个大夫?”蹙眉看向她手中热腾腾地汤药,沉玉厌恶地皱着眉,拉着妇人闲聊。
“是,民妇这一手按摩的手艺,便是从他那里学来的。”华婶掌心托着瓷碗,温度适中,不禁提醒道:“姑娘。药要凉了。”
不情不愿地接了过来,沉玉一勺一勺地咽下,痛苦不已。那羊胡子军医,居然说她会吐药,自是喝得过急。千叮万嘱说要细细吞服。偏偏这方法却是有效,而今喝下地汤药顺顺当当地留在肚子里。
于是,她只能把喝药的痛苦。延长一炷香的功夫。
放下空碗,沉玉的舌尖除了苦涩,再也尝不出别的味道来。抿着茶,纵使茶香四溢,也品不出原来的滋味。
平日喝完药,便昏昏欲睡,这会精神尚可,沉玉不由掀开薄被下了榻:“天气正好。出去走走吧。”
“管大夫交代了,姑娘尚不能吹风受凉。时辰将至,还是回榻上歇息为好。”华婶尽职地劝着,仍不忘给她披上外袍。
她提起的管大夫自是羊胡子军医,沉玉眉头皱得要打结,索性耍赖:“小半个时辰就好。总呆在房里太闷了……”
华婶不为所动。片刻叹气道:“若是姑娘只在屋内转转,倒也无妨。”
“好。就在客栈里走走。”闻言,沉玉立马眉开眼笑,提着裙摆转身就要出去。
华婶挡在她身前,愣是不动,沉玉低头一看自己身上薄薄的单衣,只能回头稍作梳洗,折腾了好一会,这才走出了厢房。
被关了四五日,虽然沉闷得慌,她脸上却是红润了些,晚上也睡得安稳了不少。羊胡子军医这才略略松了口气,可依旧不敢松懈,日日早晚把脉,细细查阅各类医书,把方子一改再改。
沉玉百无聊赖地在走廊上晃悠,客栈内除了美公子和她,就得照顾她饮食的华婶和羊胡子军医,一个从来不出厨房地厨子,最后便是神出鬼没的小元。冷冷清清的,只觉自己的脚步声尤为突兀。
下了楼转至角落的柴房,远远便闻着一股浓烈的药味飘来。沉玉皱皱眉,伸手就要推开门,却被华婶止住了。
“姑娘的身子尚未痊愈,若被里面那人地病气传染了,民妇不好跟公子交代。”
她脚步一顿,摇摇头:“我就进去看一眼,如果公子问起,就推说是我的意思。”
说罢,绕开华婶便进了去。
柴房凌乱不堪,潮湿阴暗,一阵霉味扑面而来。角落置了一块破旧的床板,沉玉望见趴在上头的人,不禁蹙眉靠近:“小玉……”
瘦削的身板动了动,脏污地衣裙染着一片片的血迹,触目惊心。沉玉盯着她的伤口,已是包扎妥当,不禁吁了口气:“华婶,好在有你。”
“民妇应该做地,”华婶低下头,规矩地答道。
“姐姐,我好痛……”蓝小玉转过头,脏污的俏脸上,一双红肿的眼睛尤为突出。带着一丝哭腔,她眼巴巴地盯着沉玉,哀声呼痛。
“这……”沉玉未曾见过伤口如何,只得看向一旁的华婶。
后者简略解释道:“侍卫的木棍避开了要害之处,伤口看起来严重,实际上仅伤了皮肉,躺个大半月就该好得七七八八了。”
几十板子下来,蓝小玉居然能捡回一条小命,还能这般快好起来,难不成美公子终于懂得怜香惜玉了?
沉玉正想着,却闻一声嗤笑从上方响起。抬头见一人自房梁落了下来,圆脸大眼,一袭蓝衣倒是显得面上稚气少了几分。
“不知元大人何时也做起了这梁上君子,在姑娘的房内随意走动了?”粉唇一勾,沉玉笑眯眯地问道。
小元一窘,清清嗓子掩饰道:“我见你们出了房间,便跟着来了。”
“哦,”沉玉秀眉一挑,显然不信。
见状,他不由怒了:“难道你还以为我会在柴房的房梁上偷看不成?”
“此话可不是我说的,元大人这算是……不打自招?”沉玉闷了好几日,难得寻了个欺负地对象,当然不会放过。
小元涨红着脸,自知争吵下去也没有意义,撇开脸,转了话题:“你以为那些侍卫是干什么的,连杖刑的力度都拿捏不住,如何有资格呆在主子底下办事?”
见蓝小玉面色惨白,不住地呻吟,沉玉轻轻抚着她的小手安慰着,却又听见小元得意地接着道:“这一手棍子可不容易练出来的,下的力度,打地位置都有讲究。一棍子下去就让人断了气,那便不是惩戒,倒不如一剑穿心来得痛快。又狠又准,令其痛上一个时辰还没死绝,这才叫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