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哥,谢大哥……啊,老谢讲,私下兑换外汇犯法的……”
“哦,那算了!”
张锁来了,神色落寞坐到餐桌对面。早上“受命”和中行谢主任喝茶,今天一直忙,没空汇报。左右看无人,悄声说话。
张桥吃完饭,扯纸巾擦拭嘴巴,摸出一支烟点燃。他不怎么恼,堂弟在很“荣幸”结拜的大哥那里受冷遇,体验什么叫酒肉兄弟,什么是逢场作戏,也算有所得。
国内的电脑公司为外汇所困,博克公司好不到哪去。生意“不愠不火”,每月少少也要几十万港币周转。若是接连碰上几个戴维斯,每月没有两三百万港币打底,根本无法维持。公司里没人察觉这一潜在危机,以为有港资靠山不存在外汇问题。
大多数港商或外商,做的是“三来一补”,即“来料加工”、“来料装配”、“来样加工”和“补偿贸易”。在堔镇办企业看中的是便宜人工,销售对象在国外,赚取的是外汇,的确不存在外汇问题。
殊不知,博克公司是西贝货港商,除了抵押在银行的五十万港币,再无外汇储备。库存五百多万货,卖完变成人民币,下一次进货的港币没着落呢,张桥有苦说不得。不甘中分头是唯一指望,未雨绸缪,企图另辟新的兑换渠道。近水楼台先得月,金融行业人士无疑最靠谱,中行分理处谢主任是理想人选。
“六哥,老谢跟我打官腔。”张锁也点一支烟抽,老谢二字叫顺口了,“我、我总觉得他有门路兑换,就是、就是信不过我。”
张桥笑说:“认识你不到一个月,信的过你才怪。好了,本来就不指望他爽快帮忙。”张锁奇道:“那,那你叫我找他做什么?”张桥道:“做什么?告诉他我们想兑换港币呀?”
张锁抓头听不懂,社会经验是要积累的。张桥开解道:“他现在信不过你,不等于将来信不过你。他知道我们有兑换需求了,搞不好哪天主动找你。”
答应林志南晚上客串裁判,张桥想早点回家准备。被汤晓红和张锁耽搁,回到家六点半。换好衣服现哨子没买,做个屁裁判。入口的东西不通用,必须自备。待买了哨子赶到球场,离开球几分钟了。有趣是,主持跳球现,一边的中锋赫然是彭大军。
不愧球痴啊,竟敢冒充警察打警察?
张桥忍笑开球。他记得这家伙活到五十七八了,还冒充青年参赛。
“我警告你,别乱吹偏哨!”彭大军瞪眼威胁。
张桥假装不认识,警告当耳边风。开场后,不是乱吹偏哨,是认真吹偏哨,一般人看不出来。每次哨响都果断坚决,手势也干净清楚。丰富的肢体语言,给人很专业的观感。整场比赛紧张激烈,打到最后一分钟打平。这时,铁路派出所队得分最多的彭大军五次犯规被罚下场。终场哨响,林志南派出所队以两分优势险胜。某位中锋不乐意了,张牙舞爪抗议。
“黑哨,该死的黑哨!”
“输不起也敢冒充警察?”
“竟敢罚我下场,最后一次犯规绝对是黑哨!”
“拿大屁股拱翻人有理了?”
“那是规则允许的。”
“你是裁判我是裁判?”
“你是黑哨!”
一米九几的大个子威胁裁判,矮半头的裁判硬怼。眼见打裁判事件要生,球员纷纷靠近劝架。不劝还好,当事人根本是拌嘴,双方球员反而红眼杠上了,你推我搡。张桥和彭大军赶紧哥俩好,又搂又抱,竭力表明早认识了开玩笑,阻止一场警察之间的纠斗。
“你小子真的住这里?”
“租的,我邻居是你们今晚对手那个所的。”
彭大军进了张桥家,东张西望道:“哦,林所长,原来是他搞鬼。”张桥冷笑说:“喂,你这个西贝货警察又怎么说?”
“放屁,老子当过两年多乘警,谁西贝货了?”彭大军巴啦巴啦解释起铁路公。安的体制。好像是那么回事,新世纪之前,铁路公。安是穿警察制服的铁路工人。
“老林马上高升了,居然作弊?”彭大军对胜负很在意,又吐糟林志南。
“高升,分局副局长?”张桥问。上次答谢警察宴上,林志南明显“高人一等”,他已经猜想是升职的节奏。
“难道他想跳级当正职?”彭大军还有气。
两人认识一个月,交往不算密切,只打过两次球。博克公司开张受邀请,彭大军还相当意外。今天不期而遇,张桥有心将关系推进一步。球赛半场休息时,特意叫李师傅买一堆宵夜回家。
“社交秘笈第一条,请你回家喝酒的人,是值得深交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