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多谢……”黛玉摇摇头,拿着帕子擦干了眼泪,长吸一口气,羞涩的笑了笑,“对不起,你好心送给我东西,我却哭了起来。”
“心里怎么想就怎么做,一切都率性而为便可。不必想得太多——若是不喜欢我送的东西,尽管顺手扔了就是。你是我的主子,我绝不敢违拗你的意思,嗯?”林宁的口气又轻又缓,像是情人间的呢喃细语又像是大哥哥哄自己的小妹妹。反正无论从怎么品味,就是不像是奴才哄主子开心。
“你又胡说,这话让我父亲听见,又要说我轻狂。以后这主子奴才的,再不许提及。”嘴上狠狠地说着,心里却偷偷地笑,这个人,真是个死心眼儿,为什么非要说是我的奴才?难道做我的奴才,竟是比吃了蜜还甜?
“哎呦,时候可是不早了,咱们再不出门,这满大街上可都挤满了人,想走也走不出去了,还看百艳争芳,只能闻到臭烘烘的汗味了。”林宁见黛玉不再哭了,便笑着站直了身子。
“好,那我先去给母亲磕头了。你和姐姐在这儿等我。”黛玉听了,忙整理衣衫,带着雪雁出门。
二月十二日卯时不到,扬州城的大街上便挤满了人。那些临街的茶馆酒肆,早早的就被有钱人家定下,看热闹的百姓人山人海,真真是前所未有的繁华拥挤。而林宁带着男装的那拉氏瑾瑜和黛玉雪雁来到大街上时,街道上已经拥挤不堪。
“哎呀,快看快看,那边的店铺竟然整座楼都用令箭荷花给包起来了!好壮观哦!”瑾瑜指着前方兴奋地喊道。
黛玉抬头望去,只隐约看见一些缤纷的鲜花铺满了楼顶,至于更多的,她却看不到了——没办法,六岁的孩子个子太矮了。
林宁没听见黛玉回应瑾瑜的话,便回头看去,却见小丫头努力踮着脚尖,依然一脸的失望。于是转身弯腰,抬手把她抱起来,抗在肩头。
黛玉先是吓了一跳,然却来不及多说,便被眼前的景象给惊住了。
扬州地理位置特殊,因京杭运河,秦淮河而成了连接东南西北的交通要塞。多以扬州繁华无比,盐铁丝茶稻皆闻名遐迩,是以扬州乃江南数得着的富庶之地。
花朝节年年都有,但却以今年最为繁盛。扬州商会今年是下了大本钱,一心要为大清皇帝歌功颂德,粉饰盛世,所以有名有姓的商号每家出银五千两,把这场花朝节盛会般的隆重无比。
宽阔的大街上人山人海,万头攒动,黛玉坐在林宁的肩头,视野比常人皆开阔。远远看去,但见街道两边的商铺皆以鲜花装饰,那些大的店铺,更是十分的奢华,竟然用名贵的花卉一朵朵把整栋楼都包裹起来,成了一座座花楼,整个扬州,似乎都要沉浸在花的海洋里。
“丫头,你多幸福,全扬州的人都在为你庆贺生日。”林宁的左手握着黛玉的一双小腿,右手拉着她绕过自己脖颈的小手,开心的笑道。
“呃,我还是下去吧。这样——十分的不妥。”黛玉从眼前的盛景中回过神来,羞涩的挣扎着要从林宁的肩膀跳下去。
“没事,我有力气呢。你这么轻,我还抗的动。再说了,你看看这儿这么多人,你一个小孩子,万一挤丢了可怎么办?就这样吧,安全第一。”林宁握紧了黛玉的小手,安慰道。
什么世道嘛!不过五六岁的孩子,这要在现代,还偎在父母怀里撒娇呢,而这小丫头,竟然要独自支撑半个林府了!想到这些,林宁的心情又沉重了几分,想想自己被救走之后,完全开始了新的生活,训练虽苦,但却享受着平等的幸福。而自己肩上的这个傻丫头,却还要面临那么多的苦楚,还要一个人硬撑着走下去。
“哎呀——那边竟然打起了高台,是不是给百艳争芳准备的献艺台?”瑾瑜个子高挑,却也紧紧地跟在林宁身边。这人山人海的,说挤散了一点也不稀罕。
果然,商会派人在瘦西湖边上临波楼下一片广场上搭建了临时的集市,设有百戏台,角斗场和歌舞馆,又花重金请来了江南最有名的歌姬舞者,杂耍艺人和角斗士,为花朝节增添了许多开心的节目。
正式的表演还没开始,但那边歌舞馆里已经比过一场。秦淮新秀胭脂红以一曲忆秦娥拔了头筹,那边歌舞馆前的看客们正在那儿激烈的鼓掌,欢呼声如山洪一般,传遍了整个广场。
“嗯,咱们就在这儿等着,一会儿百艳争芳的车队应该从这儿过,等在这里,一个也错不过了。”林宁点点头,往一侧靠了靠,往有官兵把守的过道边上凑近了些。
“哎!你看那边楼上,那些人坐着吃茶看热闹,多悠闲。怎么咱们就没想到提前去定个座儿呢?”瑾瑜叹了口气,抬手拉着衣袖,擦了擦脸上的细汗。这满大街上看热闹的,什么人都有,挤来挤去的,累死了。
“你知道一张桌子多少银子?不过是看热闹罢了,也不要太烧包了。”林宁瞥了一眼瑾瑜,不满的说道。
“能用多少银子?”瑾瑜不屑,这小子,又成了小气鬼了。
“一张椅子要二十两银子,包一桌,要一百六十两。一个雅间要四百两银子。四百两,都赶上五品大员一年的供奉了。”林宁低声笑道,“就算步军统领战功卓著,一年的俸禄银子加上下面那些人的冰炭孝敬一年能有多少两?”
瑾瑜愣住,这话说的倒是真的,阿玛一年的供奉加上冰敬碳敬也不过千两银子,在这儿包一间屋子看看热闹,就要四百两,真真吃人不透骨头的价格。
这里二人还未计较完银子的事情,忽听身后一阵锣鼓声夹杂着人们的吵嚷声传来,林宁忙转身看去,但见一定高高的敞篷大轿,四根轿杆高高的挑起飞檐轿顶,四面轻纱缥缈,如梦如幻,半遮半掩间端坐着一位红衣佳人,手持纨扇,玉面半遮,一双勾魂摄魄的狐媚眼不时的瞟过一眼,撩拨得人心里乱糟糟的。
“竟有如此绝色美人?!”瑾瑜虽然是个女孩儿,此刻也被这女子的容颜打动,忍不住叹息。
“这是玉璧楼的当家花魁名叫天香,据说还是个雏儿,你看她出落得这般勾魂摄魄,真真不知这玉璧楼的冯嬷嬷是怎么调教出来的!再说她能走在这百艳的第一位,可见玉璧楼的实力不一般啊!”身边一个知情人,热情的介绍。
“天香?”林宁淡笑,一个青楼女子再修炼了媚术,恐怕真是天香国色了!
看热闹徒生闲气
凤萧声动,玉壶光转。歌吹声依然飘近身侧。
那一辆由珠玉和牡丹花装饰的六匹白马拉着从街道那边粼粼而来。那身穿垂地朱红色纱衣的女子,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肌肤胜雪,吹弹可破。明眸善睐,眼神如蜜。
“天香——”
“天香——”
“果然是天香排第一啊!”
“牡丹配她,最正点了!不知她的初夜,要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