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就是说他不是……?”德妃微微皱起了眉头。
“额娘,这话儿媳妇不敢多说。”
“回娘娘福晋,四爷回来了!”
“在哪儿呢?”德妃忙问。
“在书房。还没醒呢,该是真的吃醉了。”
“去看看。”德妃说着,便站起身来。
“传太医来,煮醒酒汤。”瑾瑜吩咐身边的丫头。莲生听了,忙转身去亲自吩咐。
林宁从户部衙门出来后,一个人走在空旷的大街上。且行且住。时而仰面,让瓢泼大雨冲刷自己涩涩的眼睛。全身上下皆湿透,整个人成了落汤鸡。
电闪雷鸣,脚下的雨水没过了脚踝,哗啦啦的冲刷着街道上的青石,带着灰尘泥土石子杂物往低处奔流,汇入护城河内。
护城河边,一切如故。
林宁站在激流滚滚的护城河边,十年前的那一幕如电影般在眼前来回的播放。
那一刻,天崩地裂地动山摇。暴雨如洪,昏天昏地。
六岁的孩子拼命地扒着护城河边光溜溜的石块,渴望着有人能拉他一把,渴望活下去,和阿玛和额娘快乐的生活在一起。
四哥趴在河边,伸着手拼命地叫他:小六,小六,小六……
然,两只小手终于没有握到一起。他筋疲力尽,手指一滑,终于落尽水中。在洪水把他的视线卷走之前,他看到的只有四个悲愤绝望的脸,听见的是竭斯底里的哀嚎。
阿玛在哪里?
额娘在哪里?
嬷嬷谙达们又在哪里?
模糊中,仿佛有人在奸笑,得意的,张狂的,笑……
狰狞的笑声时常把睡梦中的少年惊醒,醒来时冷汗遍布全身。
暴雨越下越大,京城的大街小巷都是雨水。
康熙三十四年六月,一场暴雨突然而至,民房倒塌百余间,数十名小孩儿被大雨冲走,孤寡老人死伤百余人,护城河水倒灌,京城之内一片狼藉。
畅春园的澹宁居里,鸦雀无声。门外的廊檐下沾着一溜太监宫女,个个都规规矩矩的站着大气儿不敢喘一声。连御前总管太监李德全都敛着神情,不言不语。
屋内,四周六个黑檀木雕花高几上皆放着冰雕盆景,或者松林山石或者百花百卉,不一而足,在屋子里悄无声息的慢慢融化,带走酷暑天里的燥热不安,留下丝丝沁凉。
德妃,胤禛,四福晋那拉氏三人垂首跪在锦垫上,胤禛和瑾瑜皆不敢出声。德妃则轻声抽泣,垂泪不止。
消瘦的康熙坐在上面的黑檀木雕龙书案之后看着面前的母子三人,沉默良久,方开口说话:“你也别哭了。如今还是先找到人要紧。找到了人,先带来给朕看一看,是不是小六,朕要亲自辨认。老四,你是越来越长进了。这种事儿竟然隐瞒的密不透风,若不是有人想借机生事,难道你就想瞒着朕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