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此时的欧洲军队基本已到了武器迭代的末期,火器不但在海战中占据了绝对的主导地位,便是在6战之中其统治力也已逐渐体现。
以此看来,朱慈烺若是想补上这一课,在拼命制造火铳、火炮的同时自也得将火药的产量也一并提上去。
可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
在七硝,二碳,一硫磺的最佳配方终,除了木炭较易获得之外,旁的两个对朱慈烺而言却都能算是紧俏物资。
这倒不是说大明就不产这些,关键在于这些产地不是在鞑子手中,就是运输极难的。
就如这硫磺,自然生成的绝大多都是源自倭国和云南,剩下的缺额便得从产自广东和云南的黄铁矿中提炼而出。
再说这硝石,山东、山西、西南这三个产地,除了那两个落在鞑子手里的又是逃不开川黔滇。
很明显,若想大规模使用火器,便绕不开西南。
若想将这些东西运出来,便得有一条顺当些的道路。
否则在高昂的成本之下,又有哪个能打得起纯靠火器的战争
“陛下博学多识、高瞻远瞩,老臣实在佩服,实在佩服。”
樊一蘅转任多地,既管军又管民,这等丰富的经历自让他觉得自己算是博闻强识、远常人。
可当朱慈烺将那些火药配方、矿物产地一类的事情如数家珍般倒在他面前之时,这个六旬老臣却也仅只洗耳恭听的份了。
圣君。
真真是圣君。
樊大总督看着那年轻的面孔,心中不由生出了这等念头。
之前他仅晓得陛下于政争与军略之上颇为擅长,却从没想到这个长在深宫里的太子殿下竟对大明物产亦是如此了解。
他很清楚,似权谋、手段虽也是好皇帝的必备能力,但这些都只是术而已,真正的道却是对治下的了解。
这话听起来似乎有违常识。
可若反过来一想,那一个个前半生英明神武的皇帝,在被圈于深宫之后便昏招频出,不正是因为失去了对帝国情况的把握
晓得这些,樊一蘅自能从朱慈烺有关火药的这番话中窥一斑而见全豹,可当他正想再顺手多拍几下马屁之时却有一大队人马敲锣打鼓地迎了过来。
“老臣秦良玉,领重庆汉土各官恭迎圣驾。”
随着一阵苍劲有力地高呼传来,一众身着各色官服的臣子便在秦良玉的带领下拜在了地上。
见此情形,朱慈烺自是没了给樊一蘅普及科学知识的兴趣,其后他策马而出,不及四五个呼吸的功夫便来到了迎接队伍的跟前。
自番北上虽因探明了重庆的情况,但他也只是准备在綦江县驻扎,并没有进入重庆府城的打算。
可谁曾想,重庆各方势力在搞明白朝廷的心思之后便一直盯着遵义,待他领着人马将将进入茶马古道之时,请求迎驾的题本就已传了过来。
如此情形,便也有了秦老柱国领重庆诸臣喜迎圣驾的戏码。
“老柱国在重庆等候即可,缘何来了綦江”朱慈烺一面说着,一面便三座并做两步跨到了秦良玉身前,待将其双臂扶住,他才又接着说道“若有闪失却让朕如何心安啊。”
对于这等名满宇内的肱骨老臣,朱慈烺不管是出于功利考量,还是自肺腑都当表现出足够的尊重。
依着寻常来说,陛下这等表现,做臣子的自当感激涕零。
可谁曾想,而当这话语声落下之后,秦良玉非但未按规制行事,反倒还颇为不敬地将视线直直落在了大明皇帝的脸上。
朱慈烺自不是个讲究繁文缛节的,但这毕竟不是寻常时节,不管是他还是各个臣子的一举一动都能被有心人品味出诸般内涵。
此时秦良玉竟做出这等君前失仪的事情,往小里说自是解释成年老昏聩、反应不及,可若往深里想些
心念及此,朱慈烺面上的微笑虽未有半点变化,但其眼神之中却难免带了些探究与疑问。
他记的很清楚,秦良玉掌舵的石柱土司乃是正儿八经的大明忠臣,哪怕其夫死在了官府的牢狱之中,但她还是为大明南征北战、付出颇多。
缘何
看着对方似是浑浊,又似清明的双眼,朱慈烺心中却在急转动,可他这里还未捕捉到半点蛛丝马迹,却见两行热泪自那老妇人眼中涌了出来,紧接着便有一只布满沟壑的手抚向了他脸上的长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