踹门的那个走在前边,身高八尺,脑门锃光瓦亮,略显稀疏的头在头顶挽成髻,厚实的衣袍有些脏污。青年看见其人面貌,心中不由自主的泛起古怪之感。虽说以貌取人不对,可这壮汉长相委实有些出人意料——
只见其脑门下方,眼含厉色溜圆鼓胀,鼻孔突兀,嘴唇殷红,最引人瞩目的是他又一条颇长的舌头,会不由自主地伸出口来舔舐嘴唇,一眼看去竟有些像是一条狗。在他后背有根苍白锥形之物,模样酷似犬牙,只是大了许多倍。
另一人同样身形魁梧,不过身上衣袍整洁,方脸阔口,只是神情隐隐透出阴鸷,背后明晃晃的负着柄长剑。
两人形貌装扮都与寻常行商旅人不同,一看就不似善类。
故而堂中其他人只看了眼,随即就挪开了目光,只有居中显眼座位上的黑袍青年,以一种古怪、好奇的探究目光,往那丑汉面貌上多打量了一阵。
那丑汉似是十分敏锐。
循着直觉对上青年目光,恼怒骂道:“臭小子、你看什么?再看信不信道爷对你不客气?!”
道爷?——青年细看,才现那丑汉身上穿的竟是道袍!失笑摇头之下,并无与其计较的意思,随意挪开了目光。
“嘿~,你那眼神是什么意思?你——”
丑汉还要寻事,同行另外一人却拉住他,劝道:“算了,你跟他计较个什么?——掌柜的、掌柜的在哪儿?好酒好菜的赶紧上,我俩吃完还要赶路!”
“哎、两位客官请随我来!这边请——”
老掌柜离席,去招待两人入座。
因为他二人的到来,大堂中喧闹的声响消弭不少。直到客栈上了酒水吃食,两人安静用餐,没再闹出什么乱子,堂中才渐渐恢复先前气氛,不过相互间说话的声音仍是低了几分。
而那青年所在一桌,短暂的沉寂后,继续方才未曾说完的话题。
“槐树岭”最初乃是一户秦姓人家,筚路蓝缕,开辟出直通平凉的近路,而后据地建了处庄园驿站,用来供给各路行商旅人驻留歇脚。历数多年经营之后,遂成定势,越兴旺。然而自两个月前起,槐树岭骤逢异变,往来商旅凡是往岭上过的,几乎都没能再走出来过。
后有失踪商队壮着胆子查探,十几人中只回去了以个,只说“岭上鬼魅横行,往来之人俱都死绝”。这才有消息传开,后继者不敢再去,似胡、莫、徐等商队自也是如此,纷纷选择绕行远路,无可奈何。
青年闻之,凛然颔。
出于谨慎又问了许多细枝末节,这才拱手致谢。
胡管事年长历繁,从青年只言片语的表现中窥出端倪,劝了一句:“公子若无要紧事,还是避开槐树岭为好。须知世间鬼祟传说从来不是空穴来风,莫要将自身安危置之度外才是!”
对方好意,青年笑而心领,拱手称“受教”。
随即叫住老掌柜,为几人送上酒水聊表谢意,而后竟就此出门离去。他走之后,同桌其他人相互揣摩议论不提,且说另一方临窗的座位上,那两个后面到来的壮汉也在说话。
“呵~”
“刘镐,那小子的身份、被道爷我看破了!”
丑汉语气里带着几分自得,笃定地道。旁边名为“刘镐”的汉子吃了一惊,有几分不怎么在意那般轻笑道:“哦,此话怎讲?”
“哼,这不是显而易见么?”丑汉端着酒,仰头一口饮下,“你没听见他们方才谈话,言语中全是在追问什么‘槐树岭’鬼怪作祟的细节!以道爷我的眼力,一眼就看穿那小子乃正道中人出身,追问作祟鬼怪,不外乎是想‘斩妖除魔、匡扶正义’一类可笑的缘由!”
刘镐顿了一下,若有所思地问:“听你的意思,莫非有所打算?”
丑汉“哼”地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义愤:“这还用多说吗?那些虚伪的正道中人,一向视我等圣教门人为心腹之患,多年来追杀打压从未断绝。如今既然遇上了,不得给他个教训,叫他见识见识世道险恶!”
刘镐嗤地摇头:“无聊!”
丑汉瞥他一眼,嘿地笑了声:“你不想去?也罢,你不去,那道爷一个人去便是!只不知那小子是何门派出身,身上有没有带着些奇珍灵物、抑或是门派法诀秘笈呢。。。。。。”
刘镐眉头一挑,眼中精芒闪逝!
“等等,野狗!”
“我、跟你一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