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清萍更清楚,莫非的终身大事,自己这些人是否同意无足轻重,他不是来征询意见的。
兰婶不死心,指着桌上的银子说:“小非,你也有这许多银钱,五两花出去什么媳妇子说不到”
“没办法,我现在瞧中了这个。”莫非微笑着打断了她的话。
“她们又要笑话你咧,不定说的多难听”兰婶又弱弱地说。
在场的都晓得“她们”指的是谁。
“我哪里管过别人说什么笑什么?他们还说我是煞神,命克亲缘呢!那我是不是不该出门见人?婶子又为何还想给我说亲?”
“”一对老哑口无言。
莫非说的没错,打他小时候起,村里就一直有人在传他命硬,说他是煞神。以致到如今也没什么人敢接近他。
“那你是想好非他不可了?”莫清萍叹口气,接起了话。
莫非就知道清萍哥肯定是第一个支持的,他看自己好像比别个看得更透一些。
当即回他:“就他了,清萍哥。如今就想您几位帮忙去和他父母商议这事,我的意思就是要五两银子买断他。”
“你是担心以后扯不脱他父母,想做个约定,今后大家不相干,不养老不来往了是吧?为何不干脆走官府的买卖文书?”莫清萍严肃起来,开始帮莫非捋头绪。
“我要与他结契,不能走官府买卖。”
立了官府的买卖文书,双方就是主奴关系,根本不能结契的。他当冬冬的主家,那得多侮辱人?还能一块儿过日子吗?也完全悖于他的念想了。
兰婶眼圈红红,呆呆地瞧着他们一问一答。
村长从开始就没说话了,恍惚看着他俩,自己这一对老的真没用,若早早给莫非定了亲,不就没这回事了吗?
“他爹娘真的不可靠?”莫清萍问。
“不可靠。除了他,那一家子的为人,清萍哥应该听李姐夫说了不少,还可去打听打听。”
“何止不可靠,他们村里哪个不说,一家人懒得爬蛆!老的还爱喝酒,可不能让他们沾上小非!”兰婶到底慈母心占了上风,生怕大儿子不明情况给莫非出错主意,紧着插了一句嘴。
莫非朝兰婶感激地笑笑。
“那难办,两方离的太近,过后你们结契了,他们耍赖要认亲戚,你也没办法。何况,万一那个谁”莫清萍还不知道另一位叫什么。
“他叫冬冬。所以是想立个字据,要写明不许歪缠上来,要他们当众认可了。”莫非给他接上。
“哦,那万一冬冬冬自己丢不下父母,你不也奈何不得?”莫清萍嘬嘬牙花子。
结契有正式的契书,约束了财产分配等事项,于常理上,大伙也是认同不用给双方父母养老的,可官府不可能会写上这条。有关人伦,只能靠自己遵守,所以当中一方真要耍赖,另一方是相当难办的,除非解除契书散伙拉倒。
“不会的,这事我心里有数。”
“你们说好了?他不骗你?”兰婶又插一句。
“没有说好,我们还没说过话呢,我相信他不是这样的人。”莫非忸怩地说。
三个人又被他震住了,合着他剃头担子一头热,是要强买啊?
莫清萍也被他弄得没话说,已经到这份上了,又不能丢下不管,只得埋头寻思起来。
他想着,自己少不得要帮莫非好好把关了,若人买来是个不堪的,就当买了头骡子,起码比骡子便宜呢。
兰婶恼得不行,伸手拍了莫非几下:“傻子哦,瞧着精明,原来是个傻子!一家子合起来骗你,你都不晓得的。”
莫非也不避开,只是盯着她说:“婶子,我只能指望你们帮我做这个中人了,先将人解救出来。我不出面一是怕伤他的心;二是和他父母面议,我的身份毕竟矮一截,许多话不好说。”
“行!就让你婶子先去跑一趟,这样的人家歪缠起来你小伙子对付不好,看你面嫩坐地起价也是有的。我们帮你去谈,后面双方立字据,我和李把式当中人,你再出面。”
莫村长终于开口了,见大家惊喜又惊讶地望着他,强做淡定抽了口烟,继续道:“儿子给父母养老,天经地义,即便出户结契,他真要管爹娘你也确实奈何不得。若是先走个私下买卖的字据,写明了你就是主家,他父母就难粘上来,也没有理歪缠你。那个,那个冬冬自己呢,若想贴回去你把牢了家财,倒也不惧他能捅出什么大窟窿。这法子虽说也不能完全制住他父母,但有中人有证人,起码有个掣肘,咱们有理可说。”
“字据言明今后他们反悔、混赖上来或是他要贴回去,就得倒赔你一二。以后真有事了,咱们有理有据,不至于吃了哑巴亏。李把式那里我去说,你们想想字据怎么写。”
莫清萍和莫非一起笑起来,老将出马就是不一样,有村长的支持,事情可谓成功了一半。而且,由两边的村长做中人,字据的力道更重了几分。
不过,莫非并不敢告诉他们,“买”到冬冬后,如果他不愿结契,自己会放他走的话。若被村长他们晓得,估计连莫清萍都会生气,让他滚蛋了。
两人低头又琢磨了几遍,最后莫清萍从头捋了一遍:“娘,您去李村长家,切记先莫漏了小非这个人出来,连李婶也别告诉。让李婶去找冬冬他爹娘,开门见山,就说有人出五两银子要‘买下’冬冬结契,一口价,嫌少就不必往下谈。同意的话,对方要立‘买卖’字据!结契的事父母兄弟不得干涉,且父母兄弟今后不得反悔与纠缠,老大也不得归家。如以后冬家任一一个上门要人要钱要米要柴的,按买价十倍银钱赔偿,父母银钱不够或耍赖不出的,债务由弟弟顶上,或卖身或卖产,弟弟也必亲口答应并签字画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