掏出来一看,是黎英睿的消息。
“干什么呢?”
余远洲嘴角噙了笑。来美国一年,他每天都会收到黎英睿的消息。
他觉得黎英睿这人有点奇怪。电话的时候,字里行间带点高高在上的劲儿,礼貌而疏离。但一到消息,就变得黏黏糊糊,小女朋友似的从早到晚查岗。
“在市。”余远洲拍下车厘子的照片过去。
对面秒回:“爱吃?”
“还行。挺喜欢的。你呢?”
“你喜欢的我都喜欢。”
余远洲脸腾一下着了。
其实他心里知道,男人之间不是说两句骚话就gay了,他大学时代也和舍友这么闹过。不过后来遇到了段立轩和丁凯复。这俩人,一个月半弯好浪漫,一个gay中gay高钙片,他隐约觉得自己可能招男人喜欢,也就不敢和同性瞎浪了。
要不是知道黎英睿结过婚还有闺女,他便得往歪上合计。可就这么日复一日地过,黎英睿歪不歪暂且不论,倒是他自己,快要直不动了。
余远洲半开玩笑地回道:“你给我打住。”
这时候Linda已经跟了上来。他把手机揣回兜里接着和她闲聊。裤兜又震了下,但他没看。
两人买完东西,大包小包地上了车。因为余远洲感冒了,Linda没敢把空调开太大,只是从包里拿出个塑料圆扇使劲儿扇。
“今年夏天太热了。”她也给余远洲扇了起来,“你就是不适应才感冒的。”
就这一会儿,已经给他找了三四个感冒理由了。余远洲知道Linda是愧疚没有照顾好他,安慰道:“我这是雪糕吃多了。”
这边的冰淇淋都是大包装,喂猪似的,一罐一品脱。余远洲没有一个东西吃两顿的习惯。再说吃了一半的东西放人家冰箱,看着也不干净。直接扔了吧,又不是那回事。哪国的豌豆公主也不能吃一半扔一半呀,于是就只能硬着头皮塞,塞得喉咙都痛。
Linda这时候像是想起了什么,双手一拍:“Igotyousomething(我给你准备了东西)。”
她起身从后座捞过来个小纸袋,往余远洲怀里一塞:“happybirthday,eettoothboy(生日快乐,甜食男孩儿。)”
余远洲没想到Linda居然记得他生日,受宠若惊地接过来:“youshou1dno39;thave。(不该破费的)。”
“本想明天拿给你,但明天你不是要去罗阿诺克(北卡罗一个小岛)?”
余远洲一边答应一边拆礼物。是个墨镜,他戴上冲着Linda美了两下。
Linda夸张地捂嘴惊叹:“o,drop-deadgorgeous!(帅呆了)”
余远洲又和Linda说了两句俏皮话,才想起来还没有回黎英睿的消息。点开对话框,现留言已经是四十分钟前:“明天有安排吗。”
“去老地方看鱼。”
天刚亮,余远洲轻手轻脚地起了床。临走给Linda写了一张感谢卡片放桌上。
美国文化与国内文化不同。在国内,人大多是深而重的,因为被钉死在生活里。在美国,人是欢畅聒噪的,因为是架空在生活上。一开始余远洲不习惯Linda的夸张热闹,他以为那是假的。实际相处下来才现,那并不是伪装,那就是她的生活方式。所以余远洲也渐渐地学着去适应,去配合。结果意外的,他现这样做真能让自己开心。
假的笑,笑多了也能成真。笑如此,生活亦然。
从夏洛特到罗阿诺克大概两百英里,余远洲早上七点出,上午十点才到。这里的水族馆不算豪华,但票价很亲民,只要13美金,折合人民币一百不到。
余远洲是这里的常客。
他的治疗是走人际心理治疗的路子,医生建议他尽可能地多出门。
一开始他连从自己房间走出来都费劲。那时候他每天唯一的念想,就是和黎英睿消息。只要他,不管何时,都会立马收到回复。
抑郁是湖,他时而浮出,时而没顶,黎英睿的陪伴给了他安全感。那种只要他伸出手臂,马上就会被握住的安全感。
其实承受一个抑郁症患者是难而重的。因为患者会把希望寄托在托举人身上,那是一种叫做生命的重量。他们大多冷淡而脆弱,疯癫而闭塞。说难听点,就是个黑洞,旋涡,垃圾桶,黏到谁身上都像个诅。
正常人很难长久地忍受。去做一个人的救命稻草,没有强大的信念是做不到的。但黎英睿做到了。他把余远洲全盘接下,得不到回应也好,被过于依赖也罢,日复一日,365天始终如一。更别提两地昼夜颠倒的时差。
渐渐地,余远洲能去市购物,去附近的公园散步,去公司上班,乃至于现在,驱车来百十英里外来水族馆看鱼。
而黎英睿的消息,已经成为他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黎英睿一天不跟他说晚安,他简直要睡不着觉。
悬崖峭壁的生活中,他徒手攀爬。腰上拴着一根名叫黎英睿的钢缆。
作者有话说:
行文里面掺了点英文,不是装逼嗷。我本来也犹豫过要不要全汉,但怕一下子又我滴家在东北了。也没有很多句,各位精英一定不会有阅读障碍的(肯定)。
另外Linda是隔壁许可娜的妈妈。梦幻联动有木有。许可娜为啥叫这个名,因为是英文名cora译来的呀。
第六十五章
不知不觉,走到了他最喜欢的地方。长长的水族箱,脚下的地毯摇曳着水波纹。成群的鱼,像万花筒里花花绿绿的塑料片。